林平被一行人马簇拥着到了租住的小院之前,这些热情的城中修士才依依惜别。临别之际,还不忘留下名帖,口中言之凿凿,有如亲朋故交。
林平春风得意之际,却是打碎了他人好梦。
裴三郎前些天才上得化龙台,奉上献礼,被七派中的金鼎派修士看中。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便是一向对他严苛的舅舅宁三对他也是大加赞赏,要将女儿小芳许配于他。更不要说中人商会中往日的同僚旧友,每日请他流连青楼楚馆,当真是乐不思蜀。
这一日,他正在青楼厮混,作弄着作陪的侍女,听到楼外人声鼎沸,不由皱眉。同来请客的同僚伶俐,看他扫兴,连忙下楼去看了看。打探清楚后,按下心头妒忌,装出一幅与有荣焉的模样,大笑着冲上楼来,朝着裴三郎恭贺道。
“三哥,大喜事啊,您那相熟的林公子,果然不同凡响。刚上得化龙台,便让洛天派的贺道长主动相邀。”
裴三郎闻言一愣,手中酒杯吓得落地。一把抓住同僚衣袍,状如疯狗。
“他竟然没死?”
同僚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他没事啊。非但如此,他还婉拒了洛天派,拜入了灵隐派门下呢。”
三郎喘了喘气,这才发现自己行为不妥,幸好同僚听岔了他的话,不然传到林平耳中,岂不是不打自招。连忙松了对方的衣袍,挤出笑来,说道。“是啊,是啊,林平。我是说林大哥,修为深厚,怎么会有事呢。”
“那三哥要不要去拜会一下,毕竟早有渊源,日后还同是七派子弟。”那同僚看他一眼,小声建议道。
“是极,是极。”三郎连忙系上衣袍,口不择言道。“我这就去找我舅舅。不。找我林大哥。”三郎掩饰几句,面色慌张,趿拉着鞋子,慌忙下楼。
。。。
而在林平小院之中,林平推开门,便看到依旧是一身白袍的包恕早就侯在此地,只是此刻他尘霜满面,形容邋遢,面上一圈青色胡茬凌乱肮脏。
“林大哥,我大哥呢。”看到林平推门而入,包恕脸上露出喜意,眼神却往林平身后的木门去瞧。
林平挥袖把门闭上,包恕脸上不由露出惶恐惊慌之色,面目抽搐,双目泛红,几要落泪,只是咬牙忍住。
“且过来坐。”林平上前挽住僵立的包恕,把他拉到庭院中石椅上坐下。
“包兄弟生前曾有遗言。”林平才说出这句话,包恕就忍不住咧嘴落泪,却是不发出一丝声音。
“未能带回你兄长遗体,亦是我心中憾事。”林平暗自叹息一声,从怀中摸出一个染血的储物袋。“此物乃是你兄长所留,莫要辜负了他一番心血。”
包恕颤颤巍巍伸出手来,摩挲着袋上血迹,大颗大颗眼泪滚落脸颊。
林平静坐无言,只望他能振作起来。
却见包恕松开储物袋,将头上发髻散开,并指将黑发齐肩切下。清秀脸庞上悲中带恨,张口咬下左手尾指,用断发将尾指裹住,捧在手上,向着东面的宗祠故土而跪,悲愤道。“先祖在上,碧溪谷不肖子孙包恕,今日断指去发,立下毒誓。若不能诛尽七鬼差,报我大兄之仇,必尸骨无存,魂消魄散。”
林平看着地上包恕面目,恍惚间竟然感觉他眨眼之间便褪去青葱,有了他兄长包仁的几分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