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徐琨的身上,阎行又何尝不是看到了之前自己的样子呢。
两年前,自己刚刚扳倒了族中素有声势的三叔,又统领阎家部曲跟随凉州联军出征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踌躇满志、意气风发,大军轻而易举拿下冀城之后,自己还请命带领十几个精锐,翻越陇坻南麓余脉,潜入三辅窥探汉军军情,颇有“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慷慨志气。
面对赵鸿的询问时,阎行还引用了本朝名臣虞诩虞少卿的话,“志不求易,事不避难,臣之职也,不遇盘根错节,何以别利器乎?”
也只有经历了陈仓战事、牛尾聚严师、三辅坞堡的等诸多事情之后,阎行才慢慢成长起来,他的心志经历过轮番锤炼之后,锐气收敛不少,“少年意气任侠行”的身影在远去,行事也更加沉稳,变得有了几分“重剑无锋”的味道。
眼前的徐琨,跟随徐荣、董卓征战沙场,这几年来,胜仗打了不少,董卓的军队也没吃过甚么大的败仗。徐琨就像是一只羽翼初成的鹰隼,只待展翅高飞,虽然有徐荣之前的诸多教导,但事到临头,还是热血上头,显露出了少年人的心性来。
不过军令状也已经立下了,阎行并没有如徐琨所言那样,在生甚么闷气,而是考虑奇袭白波谷之战如何行事,他看了看还在兴头上的徐琨一眼,口中说道:
“的确,如你所言,如今要想建功立业,也不得不兵行险着了,只是正琛,接下来你可想好,要如何进军、行事?”
正琛是徐琨的字。听阎行说到了正事,刚刚还在众多将吏面前立下军令状的徐琨,也十分上心,他眼睛放光的说道:
“我准备从我的兵马中抽出四百精骑,再加上你的营中的一百飞廉骑,共计五百骑兵,不携金鼓旗帜,轻装上阵,扮成匈奴、白波贼寇的马兵,绕后偷袭他们的老巢白波谷!”
飞廉骑兵,是阎行在三辅寄食草间之时,训练的一支轻骑。因为甲胄稀少,所以这支轻骑,一般都会带上木刻的飞廉五彩面当,犹如鸟头鹿身的鬼魅一样,一经出现,呼哨奔腾,声势骇人,用来伏击追兵、剽掠坞堡,往往都能够收获奇功。
这支骑兵人数不多,阎行带来的那些千余本部兵马,也就只有近两百飞廉骑兵,所以徐琨才有抽出一百飞廉骑一说。
阎行听完随即点了点头,他也认真思索之后,说道:
“我等不明敌情,终究是大忌,只是军情紧急,你又立下了军令状,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但是在地利之上,却不能不慎重考虑,从安邑到临洮、白波谷,虽然是一马平川之地,但是白波谷据说险要之地,易守难攻,无熟识河东地理之人,攻破谷中营垒,只怕也并非易事?”
徐琨也不是不明军情之人,他听完之后,也很快就皱起了眉头说道:
“可是你我军中士卒多是凉州、三辅等地的秦胡兵,又如何去找熟识河东地理之人,哪怕是在其他各军之中,除了北军部分将士是来自三河之外,大部分人也是来自三辅、六郡的兵马!”
听徐琨说起了北军将士,阎行眼前一亮,他也正好想起了前些日子在雒阳酒肆之中碰巧认识的曹鸢等人,只是不知道他么是否这一次也跟从北军的人马出征河东,若是也是一同来到,有了他们这些河东人相助,这奇袭白波谷的战事就更加可行了。
“我不久前倒是见过北军之中的几位将士,正好是河东人氏,就是不知道他们此番是否也从征河东?”
阎行心想,当日曹鸢按剑北顾,一番建功立业的壮志显露人前,此番他们几人定然也是积极请战,十有八九此刻就在北军营中。
“那还等甚么,我们赶紧去北军营中找他们啊,北军如今已经是不堪战了,要是人都在,就把他们都调到营中来,我就不信了,他们那些校尉、司马还敢拒绝我等不成,大不了,我再去找一下李稚然,他都说了,奇袭之事,无有不许,正好也让他出点力,免得让他白白沾了我等的破敌之功!”
说完,徐琨一下子就从马扎上站了起来,伸手又将兜鍪重新戴上,他是个急性子,事情一旦定下了,就要一口气做完,看着阎行刚刚起身,他跺了跺脚,拉着阎行的袖甲,迈步就往帐外走去,口中不停说道:
“快点快点,这破敌之功,可千万被给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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