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汇聚各路兵马的阎行军也在陆续抵达,其中甘陵指挥下的益州舟师,顺流而下,一路耀武扬威,率先抵达江陵。
阎行同样有意耀兵荆南、震慑宵小,并控制沿江各处险隘,为大军水陆并进做好铺垫。
担当前锋的益州将校李严于是受命以荆州水军为向导,穿过云梦泽,向洞庭湖进发。
两支身负重任的前锋舟师,遂在洞庭以北、巴丘附近不期而遇。
···
大江之上,巴丘水域。
巴丘境内曲折的河湾水道,多条支流末梢在此交织合流,汇聚成了密集的湖泊水网,时值枯水时期,原本波光粼粼的宽阔水面化成了多处漆黑的浅水沼泽地,大片大片的菖蒲、芦苇无精打采耷拉着脑袋,众多鱼群、水鸟等动物栖息在其中,时不时传来各类虫鱼鸟兽的声响。
然而此刻所有大自然的声音都被金鼓之声压过,以大片菖蒲、芦苇丛为掩护,潜伏在水面上的江左舟师突然从斜刺里摇桨冲出,喊杀声震惊四野,迅速从中间截断了荆益水军的前锋哨船船队。
荆益水军的哨船船队猝不及防,很快就被江左舟师分割包围,军心大乱的荆益士卒根本抵挡不住密集的火箭和呐喊着接舷跳帮的江左士卒,无心作战的船只想要仓促掉头撤退,结果反而船头船尾互相碰撞,各自卡住,堵塞水路,船桨交互撞击打岔,旗号口令乱七八糟,使得场面更为混乱。
最终,一场混战过后,除了后方的船只能够脱离战场外,余下的哨船都被江左舟师所烧毁或控制,杀红了眼的江左士卒将船上的降卒屠戮一空,还幸灾乐祸地戏耍、箭射落水的荆益水军士卒。
至此,江左舟师打了个漂亮的伏击战!
身披锦袍、挎刀挟弓的甘宁站在船头,淡然地看着部曲的杀戮,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狞笑。
他虽是益州人,又曾在荆州羁旅十余年,但前有州中叛乱失败逃亡,后有寄人篱下郁郁不得志的经历,使得他对荆、益之人殊少好感,更别提是交战之敌了。
刚刚询问过降卒的军吏向他请示接下来的部署,甘宁闻言瞥眼西北方向,冷笑一声。
“这伙敌军比之黄祖军更加不如,既然来了,那就统统将他们留下,传令击鼓,进军追击!”
的确,经过刚刚的一场战斗,江左舟师的将士发觉了敌军人数虽多,战力却乏善可陈。荆州的水军士卒斗志很低,稍有不利就萌生退意,益州的水军将士则水上战技一般,根本不是常年操持舟楫在水面作战的江左舟师的对手。
所以甘宁决定不放跑这伙鲁莽深入的荆益水军前锋,既然血肉都咬下来了,干脆把尸体也留下吧。
一时间,战鼓之声四起,闻令而动的江左舟师当即放弃了水面上苟延残喘的残敌,转而操持舟楫集结成队,鱼贯而出,向着逃窜的荆益水军哨船追击而去。
金光闪烁的水面上,两支战船船队相向而来,逐渐接近。
荆益水军的将校李严擐甲执兵,率领大小近百艘战船严阵以待,他已从败逃哨船发出的预警信号中发现了江左舟师船队的踪迹,此处河湾汊流密布,占据地理优势的江左舟师选择在此伏击可谓恰到好处,但还不足以击垮有所防备的李严船队。
只是令他感到羞愤的是,这股敌军舟师大小战船不过五六十艘,竟然胆敢伏击之后,还大摇大摆地鼓噪追击,耀武扬威地摆开阵势,要与自己的战船队伍决一胜负。
这是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李严准备着手给这伙目中无人的敌军予以痛击,而趁胜而进的甘宁一方则在战鼓声中率先发起了进攻。
“隆隆——”战鼓轰鸣。
“全部下桨,加快速度!”
“再快,再快!”
“不要避,直接冲进去!”
站在一艘艨艟战船女墙后的甘宁目视前方,脸色坚毅,他一再下令,长驱直入。对付这些弱小、不堪一击的敌军其实很简单,就跟他当年劫掠江面的战术一样,用最快的速度冲杀进入,搅乱对付船队的阵型,然后恶狠狠地剿杀他们惊慌失措的士卒,最后追击心惊胆破的逃亡船只,将人和船尽数都俘虏、杀害了。
“砰——”终于,双方战船在加速冲锋各不相让之后,接二连三的撞击声先后炸响,破碎的船木四溅,激起的水浪不断,剧烈震动起伏的船体让敌我双方的士卒都下意识地抓紧了身边固定的船舷、绳索等物。
而稍稍稳定身形之后,江东舟师的船只上爆发出如雷的喊杀声,密集的箭矢、投矛飞向前方和左右的敌船,手持钩挠、绳索等物的江左士卒士气如虹,准备接舷跳帮,狠狠扑向敌船展开杀戮。
艨艟战船的开道冲锋,斗舰的尾随展开作战,走舸小船游弋穿插。一番冲突下来,不得不说甘宁的水上作战战术虽然简单粗暴,却十分有效,势不可挡的江左舟师径直冲入荆益水军的阵型中,如入无人之境,竟轻易扯破阵线,杀散敌军战船。
原来,江左舟师在水面上操持舟楫作战的勇猛,丝毫不逊纵横北国的关西步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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