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百态,人有千面,境有百种。
一个小小的薛府,正是应了那句话百面人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每个人都在算计别人。
众所周知,薛同知不是好色之人,整个后宅其实除了薛夫人也就还有一位受宠的贾姨娘,以及两位薛夫人抬起来的侍妾。
在男权至上的社会,虽然北日律例规定男子四十无后方可纳妾,但是正所谓民不举官不纠,说到底很多人都认为关起门来都是自家颜面的事情,几乎很少有人会记得这条律例,只要男主子能够给予女主子足够的尊重和权利,一般都会相安无事。
最初这条律例都是为了维护世家贵族的权益,要知道在世家中培养一个合格的贵女也是十分不易的,并不会出现所谓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从出生在这个家族那一刻,作为家族一份子就享受了家族的尊荣,自然也要担起家族的责任。
嫁出去的贵女,一般都会得到家族的撑腰,绝对无人敢欺辱,也就有了所谓“男子四十无后方可纳妾”这一说,无非是两个家族利益争斗的妥协,同样也维护了贵女的利益与尊严。
而北日最初都是世家组成,很多律例都是依照世家需求而设定的,只是随着世家渐渐没落,士族渐渐兴起,越来越多所谓世家规矩渐渐被人淡忘。
但是在北日世家的影响力还是极大的,当今还是以身为世家之人引以为傲。
薛府本家就是北日的一个中层世家,随着世家渐渐没落,本家也搬到带来权力中心,想要离那里更近一些,很多事情很多人也能更好的掌握在手里,更好的扶植自己的势力和族中人。
而薛同知这一脉就是所谓的被遗弃的那一波,距离本家已出五服,近三代也无出什么三公九卿类人物,自然也就被淹没在世族交替之中了,也就是到了薛同知这一代还算好一些,至少也是一个州府官员。
只可惜这小小知州在本家眼中也不过可惜不是本脉之人罢了,还没有让他们在乎到想把他们移回族中。
对于薛同知来说,父亲身亡,母亲孤身一人将他带大,可是就在他成年那一天,他们孤儿寡母被本家人从族谱中移除,将他们赶出大宅的那一刻,他就与世家薛家无关了。
他现在就是苏州士族薛同知,薛府新一脉的家主,虽然现在不够强大到和本家对抗,可是他也不会认命的,所谓世家大族不也是最初由人建立起来的嘛,谁能说若干年后此薛不是彼薛呢。
而无论是如今的薛夫人还是贾姨娘,他们都不知道枕边人的雄才大略,她们只知道,为母则刚,无论她们过去和现在是怎样的,她们总要为孩子考虑未来,只要孩子过得好一切都好说,至于其他的,和她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薛大郎今年已经十七了,有两家最重要的事情,一是可以从家学脱离出来,找一个大家专门辅导,待课业扎实,抓准时机便可参加科举,他们这种无世家作为靠山举荐的人家,科举是最简单方便的方式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这个年纪的男女可以开始相看人家了,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也都可以相看起来了,等定下人家,相处一段时间,待到弱冠就可以成婚了。
想到这大好的未来,薛夫人就觉得心中畅快,什么后宅斗争,到了她这个年纪了,孩子才重要,权力把握在自己手里,为孩子挣得前程,才是当前要事。
薛夫人手中拿着几家大儒的帖子,细细观看,这都是要发给大家的拜帖,可关系到大郎能不能顺利拜师,一点都不能马虎。
薛夫人将确保没问题,将拜帖合上放到矮机上,“拜师礼都准备好了吗?”
“夫人放下,奴婢都亲自点过了。”一婆子走上前将拜师礼的清单递上。
薛夫人接过清单,细细看了几眼,这婆子专门负责薛府一应人情来往,礼仪应酬,都安排的很妥当,这几件礼物也选的很合适,“干的不错,有赏。”
旁边一个身着墨绿色缎子的嬷嬷走上前,拿着一个漆色钿金盒,从中拿出几张额度不小的银票递给这个婆子,婆子看着女主子如此大方,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多谢夫人,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果然是主管中馈的夫人,出手就是大方,哪像隔壁的姨娘!
其实婆子也是误会了,这件事涉及薛大郎,又是拜师的重要时刻,当然不能出一丝差错,这也是薛夫人大方的原因,作为一直贴身伺候的嬷嬷也深知主子性情,此时也不会耽误正事,也就给了这婆子不少赏银。
薛夫人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婆子,“你做事我放心,这库房一直都是你在管,今后也要如此,夫人我不会亏待你的。”
婆子拿着手中的银票,止不住的颤抖,听到这话也是心中颤,夫人这是要她站队?可是她一个管库房的婆子本也就是夫人收下的呀,不过确实有一件事,“夫人,有一件事奴婢不在该不该讲。”
“在我面前有什么不能说的,直说无妨。”
“刚刚婆子我在库房准备东西的时候,恰巧碰到贾姨娘,她在库房门口看了许久,还问了我在准备什么事。”
果然!
薛夫人竟然有了一种心落下了的踏实感,这个女人不搞事情才有问题呢!
“你说什么了?”薛夫人看着脚下趴着的婆子,那颤抖的样子就知道贾姨娘估计已经知道她在为大郎找师父的事情了。
婆子声音都颤抖了,显然是有问题,“奴婢,奴婢就如实和贾姨娘说了,”婆子猛地抬起头,眼里含着泪花,激动地趴跪在地上,拉着薛夫人的裙角,“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作为下人,主子问话一时也就没想那么多,夫人饶命啊!”
薛夫人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她,甚至还双手扶着婆子,“无事,这与你无关,主子问话罢了,你做的没错。”
薛夫人一幅不过寻常的样子,好像被贾姨娘知道也没关系的样子,婆子也跟着冷静下来,既然夫人说没事,那就好,那就好!
薛夫人将婆子打发下去,瞬间阴沉了脸坐在软榻上,除了那个嬷嬷闵娘,其他伺候的小丫鬟在闵娘眼神示意下,都踮着脚悄悄离开了正院。
“夫人既然不高兴,何不发落了那婆子。”闵娘上前为薛夫人轻轻揉着肩,低声问道。
“没有这个婆子也会有别人告诉她,我何不做个人情,让那婆子记着我人情。”她入府多年,这婆子从未亲近过,说的好听是库房太远,不好近身,说到底还不是府上的老人,早就有主了!
“夫人想的周到。”
“我就怕大郎的事情途中生变,这二郎可是也要找师父了。”薛夫人在闵娘的安抚下放松了身体,直接一只手撑着身子半倚在椅子上。
“夫人应该早就想到了吧。”
“最近几日出现在院子里的那几个,不就是来打探消息的嘛。”
“那夫人你是早就想到了,这贾姨娘今日定会去库房一探究竟?”
“我也只是猜测,没想到她如此沉不住气。”薛夫人想到这事就觉得头疼,忍不住用指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闵娘见状连忙去为薛夫人按摩额头,确实缓解了薛夫人的难受,之事原本皱着的眉头放松了,“夫人无需太担心,大公子可是连家学和书院的夫子都称赞的。”
确实,想到次次在家学和书院都是名列前茅,出色的长子,薛夫人也忍不住会心一笑,“大郎既然给我长脸,我这做母亲的自然也不能拖她后腿啊。”
有些事,势在必行了!
“夫人,您做的很好了!”闵娘是亲眼看着夫人为了大公子忙前忙后,甚至各种筹谋,不得不说为人母者,已经是极好的了。
“你且看吧,今晚有的热闹了!”薛夫人看向外面渐渐暗沉的天色,忍不住感慨道。
大郎二郎不过相差一岁,找师父一对一辅导的事情基本可以同时进行,这贾姨娘无非打着薛夫人能找到谁,她也找谁的心态四处打听罢了。
毕竟都是为人母者,定然是找的最好的!
而且薛夫人是正室,她不过一个姨娘,哪能比得上。
所以贾姨娘能想到最好的方法就是,薛夫人找了哪位大儒,她就给薛同知吹枕头风,哭也好,闹也好,总之要抢过来!
现在薛夫人已经准备好了,今晚行动,一定要让二郎明天一起去拜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