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先前因着太靠近水边,那卷毛手忙脚乱的,天色又有些暗,尹沙也没能瞧仔细了,这会子那幺蛾子被扯下来,颜色变了些许,她倒是看明白了。
不复此前在水中刚刚上来时的墨绿色,这会子,大抵是上了岸,那东西蹭蹭地变了身土黄色,跟地色接近,但还是有些差距,远远地看见那卷毛抓在手中,上圆侧方的样子,倒像是某种圆拱形的门状。
但那东西的下部分却正是如她看见的那样,跟堆烂泥巴一样,可她也没忘记,它扒拉在那卷毛腿上时的样子。
大概,它那身肉是可以无限变形的!
看似无害,但若真在水底缠上身,光那一大坨看着就不轻的身量,只怕也还是一祸害,尤其是对于像她这样的半个旱鸭子。
不然,那卷毛又何至于在上岸的时候这样费力?
倒是那卷毛,在将那章鱼一样的的怪东西扯下来后,便是坐在地上不动了,只歪着头一脸憋屈地看着那男人坐回去继续处理着红毛鸟。
至于那男人,则像是嫌那卷毛靠得太近了碍事一般,自顾地向后挪了些位置,快手折腾完后,便干脆起了身,丝毫没有搭理那卷毛的意思,只一声未吭地将那去了皮的鸟拿到那水草茂密的水中去清洗了。
有些怪。
按着她对那男人脾性的了解,若是嫌弃那卷毛碍事的话,他定然会开口让卷毛离他远些,而非自个主动地让出地方来。
此下的事实却偏偏相反了,这对于向来比较强势的他来说,实在是怪异得很。
包括那卷毛也是。
他该是不着调的活泼性子,若是休息够了,有那力气将那鬼东西
回了头,尹沙下意识又朝那坐在地上没动的卷毛看了眼,却就在这一刻,她眼尖地瞅见了他腿上遍布出许多血点来。
与那古铜色相差甚远的浓郁殷红,即便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因着那些血点密集度高,且血色愈来愈多,格外醒目,她看着也是心跳加速。
她很想知道,卷毛那腿到底是怎么了。
不过是入了次那可怕的水底,哪怕水草再多,种类在古怪,生出些针针刺刺来,最多也就跟她脚面上的一样,搞出些划伤来吧,可这又什么情况?
那细细密密的血点,就跟针扎似的!
思绪一转,她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那仍然在地上蠕动着的古怪东西。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刚刚,便是那鬼东西缠在卷毛的腿上的吧?
这么说来,那那些细密的血点,就是这鬼东西搞出来的?
思及此,尹沙心下难免有些惊悚,犹疑了片刻还是起了身,将身侧枯枝上挂着的脏袜子取下来套上,踮着脚,往着卷毛的身侧走了去。
他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坐姿,歪着脑袋,丝毫都没动,就这样,一直到她走到他身边,他才朝她露出了抹龇牙咧嘴的怪笑来。
看着那与似是面部肌肉僵硬得如面瘫一般,却非要露出笑脸的二傻子,尹沙只觉自个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偏那卷毛还是没能恢复正常,仍是继续咧着嘴,一双跟那男人无比近似的黑眼珠子倒是转了两转。
片刻后,她便听得那二傻子叫了声她的名字。
但这一次,比之午时的“尼玛”还不如,要不是离得近,他又恰恰正看着她,她根本都反应不来,他是在叫她的名字。
因为,除了音色还有些相近外,他口中的字音根本没有源头可寻了。
此下,卷毛的样子真的就像是个面瘫,歪嘴斜眼的,就差流着口水了。
心中犯着嘀咕,尹沙却也弄不清这二傻子要跟她说些啥,只瞅着他仍然翕动着嘴巴,她便想凑近了去听听,哪知她刚蹲下了身,衬衫的衣领便被一股大力给扯住了。
条件反射抬了头,尹沙却瞧见,是那男人正揪了她的衣领。
同一刻,他口齿清晰地扔下了一句四个字音来:“润介,拓旮(危险,让开)。”
不容反抗的大力,外加那有些冷的面色,尹沙一时也没敢反抗,便也乖乖顺着他的意思,站到了一边。
只是,顺着男人的站到了她此前所站的位置看去,尹沙发现,那缠着卷毛一起上来的鬼东西,不知合适已经蠕动到了她刚刚所在的地方,距离不过半寸,若是她没有被那男人拉开的话,再过个一两分钟,那东西估计就得缠上她的脚丫子了。
心中惊了一下,尹沙有些后怕地咽了口口水。
也就这一刹,她便瞧见那男人一下弯了腰,一伸手便抓了那橡皮泥一样的东西的拱形部分,动作飞快地扔到了那块他带回来的石头上。
摸不清男人想要做什么,尹沙便也没敢吭声,只木愣愣地看着那男人独自又转回了身去,坐到了那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前。
不过,那鸟肉似是已经被处理好了,男人坐下后,便不知从哪扯出了一块相当大的叶子来,将那洗得颇为干净的肉给放了上去。
就在她以为他打算就着那处的几根粗枝子取火的时候,他忽然又抬了头来,微微地扫了她一眼后,便又转向了卷毛。
这一次,没要他再开口,那卷毛便是慢吞吞地爬起了身来,一边爬着,一边还又不利索地哼唧着,“哎哟”个没完不说,还絮叨了起来。
尹沙瞧了过去。
那二傻子却再没像之前那样龇牙咧嘴,面色也是缓和了不少,但整个人却是有些愤愤然,而在抹了把自个腿上的密集血点后,他似乎被又被气到了,再次絮叨起来。
但这也仅仅是一小会,那卷毛大抵是天生乐天派,唧唧歪歪念叨了阵便也没了脾气,转手便又捡了那片刻前便被扔在一边,仍然在张合着嘴巴的怪模怪样的大鱼,往着那男人面前就走了去。
然后,他便将那怪模怪样的大鱼递到了男人的面前,嘴巴里则叫了声:“吉(鱼)。”
但很可惜,男人压根没打算理他,只是认真瞅着石块上那仍然在挪动,颜色却又变成了灰白的古怪东西。
一次未成,卷毛便又蹲了下来,很认真地将手中的古怪大鱼又往前凑了凑。
这回,男人抬了头,但眉头间却是蹙了起来。
片刻后,那一坐一蹲的两身高体健的男人所在之处,便有一样黑灰色的物什,以一个完美抛物线的弧度,飞进了那暗沉的诡异水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