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胸膛里沉声酿出的浑厚音色,声音不大,但因为她与他紧贴着靠在一起,她听得的几乎都是很闷的声线,成功将她从半梦半醒中唤醒,却又不突兀。
感受着手上的那股子粗糙暖热,她微眯了眼,斜望过去:“我以前也听闻过一种奇特的景象,跟你所说的一般无二,就是那种隔着老远可以看见,走近了却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东西,我们哪里叫它‘海市蜃楼’。”
“嗯?”他似是有些不懂,自鼻腔里横出一声,却也没有过多地询问下去。
或许也是累了,数日的奔波,神经绷紧时无所察觉,一旦松懈,便是劲头全无,懒癌发作了。
她知晓,也明白他心中所惑,便自顾解释起来:“‘海市蜃楼’的景象其实就是光照出来的一种幻影,那些东西基本也都不是我们看到它们时,所在之处的景象。”
“你说的没错,今夜的那个景象,是我初次遇见你的时候,那一片巨木林地的地处,这里根本没有那么巨大的树。”认同了她的说法,男人沉思了片刻,“而且,最特别的是,你口中的那种飞机鸟,它好像也并不是与那片巨木林地同在一处,至少,一开始还没着火的时候,不在。”
原本,她还在昏昏沉沉地听着他说,然而这一刻,他说出的话,却是让她骤然睡意全无,连着心跳都加剧了。
他说,他觉得公司的那架班机,在着火前,并非是与那些巨木林地同处一个画面?
验证他说的话,她一开始还真的就是只听到飞机轰鸣的机械声响,好一阵后,才看见班机的身影,而那个时候,她所看见的班机,也并非整个都出现在了那灰白的空中,反而是有一部分被隐藏了的。
那会,她一直以为,那是黑暗夜色与雷电的效果才导致的,但此刻有他的话作为边鼓,再次想来,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毕竟他的视力强她实在太多了,她未曾看到的细节东西,却都留在了他的脑海当中。
这么一分析,飞机爆炸时,她是摔在了那片巨木林地某棵树的树冠上,那么,除开她解释不通的是否飞机也曾穿越些许时间这个问题,坠毁点在那一处是不会错的!
那若是排除掉坠毁处的那些类似背景板的林木与天空,班机未曾坠毁时,又是否是在另一个地方呢?
她所听闻的机械轰鸣到爆炸的恐怖声响可是隔了好一段时间的。
其次,就是卷毛絮絮叨叨说给她的那些了。
班机的坠机画面是不断反复的!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只可惜,思及的范围太广,涉及的信息量也相当大,疑点重重,真要绞尽了脑汁针对某个点深入的时候,她又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她没有做出回复,男人也像是明白她的疑惑,便也没再开口。
就这一刻,尹沙听得石洞外密密麻麻的淅沥声由弱转了强,先前有些骇人的雷电光度与声响却是再也没出现。
看来,这一个雷雨之夜,就只剩下雨了。
这倒是对水面有所帮助,而且,要是这雨连绵到隔天的话,很可能,他们的行程也会相应地推后些许,这于她来说,再惬意不过。
男人则是又一次开了口:“不知道这种奇特的景象会不会跟这天气有关,我细想了一下,玛塔跟我讲述这些的时候,从未提起过天色有变的时候会如何。”
“跟天气有关?”再一次被拉回了神,尹沙下意识侧了身朝说着话的男人看去。
他未曾注意到她的反应,只是以一手按了两额,闭着眼养神:“只是猜测,不肯定,终究,这都是些我未曾遇见过的事,我很小的时候,哪怕就是住在那处离这里极近的丘梁上,我也不曾知晓,这世上竟还会有如此怪异的事。”
“这世上,见过这种奇观的人,确实不多,我们哪里也有,可我也没见过,也只是听说,从其他地方了解而已。”安抚性地回应了一句,尹沙正打算收回眼神,却是在半转脑袋时,一眼扫到了他腰际兽皮夹层中半露出的瑞士短刀。
她一下想到了卷毛前一刻做出的犯二举动来。
她想笑,却是刹那又记起了刚刚过了那处水域时,他从那长满了缠人蔓草的水底爬上来,一个劲问她,她的瑞士匕首是不是石头做的事来。
啧啧……石头,金属矿?
他之前倒是给她形容过的,那水下的石头有许多,一个个的都半埋在水底泥层中,刮开了后,自带各种不同的色泽,类似瑞士匕首的金属寒光。
可这与天气,以及那半调子的“海市蜃楼”有什么关系?
想得头晕,尹沙也是耐性全无,干洗阖了眼打算睡觉,却又在阖眼的半秒内迅速惊醒。
带有金属光泽的石头,除了金属矿石,这世上还有一种东西!
——磁石!
那是与金属矿近似的东西,但效果却是相当不同,且,有一部分磁石,也并非是简简单单地作为现实常见的吸铁石而存在的。
比如说,地球磁场。
这一个知识点,她属于半盲,但她曾经在旅游杂志上看过好些奇闻异事,其中就有“地球磁场”一说。
具体的事迹,便是某一处近水环境中,存了许多磁石,而那处地方,每到雷暴之夜,地面总会出现千军万马奔腾虎啸的壮观场面,包括兵戈相交,战马嘶鸣的声响。
当初,她所看见的解释,便是说,某些磁石,在比较特殊的天气与时段里,会感应并产生出某种磁场,然后生成类似录音与录取画面的效果,之后,每逢这样特殊的天气与时段,便是会将录下的东西一遍遍地释放出来!
那么,他们这一夜所见,会不会就是这样的一个原因与效果呢?
假若那蔓草遍生的河底真的有数不尽的磁石,隔着一定深度的水光,将录下的画面传达至上空,与那海市蜃楼的另一个奇景融合在一起,也并非没有可能!
时至此时,也只剩下一个疑点了!
想着,尹沙重又翻过了身来,推了推那仍是按压着两额,闭眼不语的男人:“加摩,你告诉我,在你遇见我之前的那天夜里,时不时曾天色古怪,就像……就像今天白天一样?”
被她的询问弄醒,男人也不恼,只微微想了想,便点了头:“在遇见你的前一天,天色都不怎么好,但是没有下雨,临到夜晚的时候,还曾有过跟今夜一样的雷电,所以那一次我才在那一处地洞休息了一晚,也就是被你砸到的那一处。”
还真是!
果真人算不如天算,这样一说,便是全解开了。
怪只怪,这两个奇观异景都不是平日里能容易见到的,更别说是合二为一了,倘若不是太过巧合,她这杯子怕也是想不出这样的梗来!
心下久不能平静,便也免不得要与男人分享这样的一种解释,但让她蛋疼的是,她解释了一堆,他还是不如她想的那般透彻。
最关键的是,他关注的重心点,自始至终都不在那些奇观异景上,反是在她认命地将公司的班机当作他编织的草鞋来举例后,他倒是吃惊不小。
因着怕被继续缠上一夜,尹沙再没敢多说,只示意他,是否要将其他人喊进石洞来。
他瞬间应允了她。
对此,尹沙忍不住感慨,这男人,有脾气跟没脾气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幸而,他的气是消了,也没她什么倒霉事了。
至于那石洞外的一行数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他们。
原先,她还担心他们会被那连绵的大雨给淋哭了,结果,等到加摩将石洞的堵洞石块给挪了开时,她才赫然发现,那几只傻鸟竟然又去寻了一堆硕大的苫芒来,排排蹲在石洞口,顶着瓢泼大雨而无所畏惧,自顾捧着苫芒,吃得格外销魂。
面对这样一群心比天还大的二傻子们,尹沙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愣了半晌,硬是没能蹦出一个字来,最后的最后,也只能木愣愣地看着那几只“拖泥带水”地一齐扒拉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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