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手中的狗开始低低的吼叫,尾巴垂下来缓慢而有力地摆动,似乎是在威胁。苏慕默不作声的后退了几步。黄老大伸手安抚性地摸了摸狗的脑袋,对着男子道:“带它回去。衙门里的人要查什么就让他们查吧。”黄老大十分配合地跟着衙役离开,男子也带着黄陵离开了衙门。见堂上的人都离开了,葛县令才走到苏慕身边问道:“苏公子怎么看?”苏慕的右手摸着左手食指,沉思了片刻才道:“秦老说得太真,逻辑太分明,显得很假。” 葛县令不明所以。见葛县令没明白,苏慕只能解释道:“这些都是女儿家的私密事,涉及了女子的名声,即便秦炆会提及,也断不可能说得这么详细。又发生在黄家内院,除非说秦老在自家妹子身边留了人,否则凭自己,也打听不到这么详细的闺中密事。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秦裳或者她家人告诉秦深的,但这个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葛县令拍着脑袋恍然大悟:“但秦老向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为何这次要说谎?”“秦老的话未必都是假的,只是他肯定还隐瞒了些什么。走,我们去黄家看看。”苏慕当机立断。黄家认识不少江湖人,而为官者最怕遇上江湖人,黄家的人见县令邀了黄老大,还以为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想要给黄老大一个下马威,还在笑葛县令天真,结果就只看见一脸慌张的黄陵和管家回来,不见黄老大身影。有心思活络的,立马上来打听发生了什么。但两人嘴巴都紧,旁人撬不开。黄邵佃将狗交给了小厮,就派人叫来了黄老大的两个妾侍。黄陵一见着母亲,立刻扁了嘴,扑到母亲怀里。“哟,这是还没断奶吗?”郑氏入门一年多,但还不曾生下一儿半女,好在刘氏所生之子懦弱不堪,成不了大器。刘氏斜着眼睛看了眼邓氏,心中虽然也恼黄陵,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只能拍着肩安慰,见黄陵稍安定些才问道:“管家,这是发生了什么?” 黄邵佃将在衙门里发生的事简单地说了一下,最后道:“是非尚无定论,我叫你们来是为了提醒你们一声管束好手下的人,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要清楚,若是在外人面前瞎说,我定饶不了他。”刘氏不喜他的态度,但在黄家,若是没了黄老大,万事还要仰仗黄邵佃,自然不能得罪,只能乖乖应了是。郑氏在这件事里掺和的少,黄邵佃并不担心,倒是刘氏,心思深沉,不好好敲打一番指不定要坏事。“我相信没人愿意去北院干活吧。”黄邵佃左手转着右手手上的扳指道。刘氏的脸刷白,北院一直不允许外人入内,她却曾被黄老大带着去过,起初还沾沾自喜,以为得了重视,虽然被里面的场景吓得脸色发白,还是坚强的跟在黄老大身后,结果临走前黄老大却将她身边的侍女留在了北院,起先她还时常能收到那侍女求她向黄老大求饶的信件,但没过几天,她就没了动静。后来她打听,才知道是死了。北院的活很清闲,给的钱也多,但有没有福气消受却要看院子里的狗给不给面子,要是不给,在你喂食时将你变成食物也不会有人去报警。“晓得,晓得。”刘氏讪讪地笑笑,搂紧了怀中的黄陵。有小厮来报:“管家,门外来了三人,道是衙门里的。”黄邵佃让邓氏和刘氏回去。黄陵本想跟着刘氏走,却被黄邵佃叫住。“让他们进来吧。”黄邵佃的左手掐着黄陵手腕。黄陵忍着痛,站在黄邵佃身侧。苏慕、周烨、葛县令三人被小厮引进来,喝了杯茶后,葛县令提出要去看一眼秦炆生前住的房,黄邵佃便带着三人朝南院走去。苏慕没有在院子里看见人,但院子被收拾的很干净,看不见杂草。院中种了好几棵木棉花树,已经过了花盛的季节,枝头上只余下几朵,但依旧红的似火。木棉花不像牡丹那样红得娇媚,它红得稳重,庄严。苏慕的母亲最喜木棉,在苏府载种了不少,到了春季,便大朵大朵地攒簇在一起,微风过时,便仿佛是调皮的火鸟跃在枝梢,让人感受到热烈与激情。苏慕推着轮椅到了花树下,恰好树上落下了一朵木棉花。木棉花有着它的骄傲,即便凋谢,也要整朵。葱葱玉指拈起那朵木棉,两相映衬,玉指反而染上了浅淡的红。“十丈珊瑚是木棉,花开红比朝霞鲜。天南树树皆烽火,不及攀枝花可怜。南海祠前十余树,祝融节花中驻。烛龙衔出似金盘,火凤巢来成绛羽。收香一一立华须,吐绶纷纷饮花乳。参天古干争盘拿,花时无叶何粉葩。白缀枝枝蝴蝶茧,红烧朵朵芙蓉砂。受命炎洲丽无匹,太阳烈气成嘉实。”耳畔似乎响起了母亲的低吟,这首一直背不下来的诗,今日突然就会了,苏慕想着,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那边黄邵佃已经开了秦炆的房门,苏慕回过神,赶紧擦了擦眼角,若无其事地推着轮椅进了房。房中整整齐齐,仿佛依旧有人住着,可见黄老大对这个房间是用了心的。“你可知那些往来的书信藏在何处?”苏慕抬头问黄邵佃。黄邵佃指了指床底道:“之前同老爷来查时是放在了床底。”周烨走到床前趴下,伸出手在床底摸索了一番,果然找到了一个雕花的檀木盒,盒上挂着一个小小的锁,周烨在梳妆台上取了根发簪,拨弄了一番便开了锁。盒子里确实装着十来封书信,苏慕打开一看,确实是男方寄来的情书。苏慕看过后将那几封交给了葛县令,只留下几封红色的信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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