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沉默了许久,苏慕还是倔强地道:“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为什么?”林毅问,带着一丝脆弱,“你不信我还是……”你不爱我。苏慕低着头,看着两双彼此交握的手:“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存在。”“我有能力解决……”林毅话说到一半,被苏慕打断:“你堵不住天下人的嘴的,我不会让世人质疑我父亲一分一毫。”苏家平反与她怀孕的时间太微妙,只要有不怀好意者随意一引导,百姓谈及苏家平反一事时,难免就会就会带上一抹桃色。苏慕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她也不惧风言风语,但她不允许这些污名缠上死去的父亲。苏慕的眼如同黑夜里最亮的那颗星子,炯炯有神,林毅几乎能在她的眼中看见自己模糊的身影。 林毅不得不承认,在他心中,苏慕是个识大体,顾大局的女子,所以在他考虑这个孩子的存留时,他根本没有站在苏慕的角度上思考过。林毅感到有些虚乏,几乎在苏慕面前站不住脚。屋子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沉寂。幽幽的灯光随着风轻轻摇动那个,婆娑的树影如同鬼魅般倒映在临窗的地面上。不知过了多久,老太太走进来打破了这片寂静。刚煎好的药冒着白茫茫的热气,药味浓郁,飘荡在房间里,闻着就感觉舌根苦涩。老太太感觉到了房间里的诡异的气氛,她没有说话,只是坐了下来,平静的坐在了烛光下。在摇曳的烛光下,几乎能看到她脸上的每一丝褶皱。就在刚刚,老头嚷着要过来揍人,老太太强行将他拦了下来,她知道,林毅不是寻常男子,他能忍老头的肆无忌惮,但老头一旦触及他底线,事情只会更加难以收场。 “说说吧,你想怎么处理。打胎伤根本,作为苏慕的长辈,我并不希望走到那一步。”老太太捋了捋额角的发丝,端端正正地坐着,看着林毅。不想寻常老人,老太太的眼睛很亮,一点也不浑浊,林毅几乎觉得老太太能看破他的心思。林毅在屋内来回踱步,老太太已经很明确地表达了她的看法,虽然看起来她是站在他那一边,但他也清楚,如果他不能给出一个令她满意的答案,她立马就会改变态度。眼前似乎是一个死局,除了感情,这个孩子没有任何理由留下来。老太太挑了挑灯芯,灯芯跳动了一下,屋内明亮了许多。林毅握紧了手中的玉骨扇道:“我会娶苏慕,苏慕会以其他身份入宫。”“你要我苏家女儿无名无分地入宫?”老太太瞪大了眼镜。“只是暂时,我承认,我在朝中根基不深,所以我需要考虑到很多因素。我对苏慕是真心的,一切属于她的东西我都会在日后一一给她,我只是需要时间。”林毅忍不住大了声音。包浮生在门外听得有些心焦,林毅的状态有些不大对,最近几天他一直废寝忘食,睡眠时间满打满算也不到三个时辰,就连张太医都劝他先歇歇,但没人能劝得动他。苏慕冷冷地看着林毅。林毅察觉自己失态了,狼狈地说了一句:“这个孩子不许打,朕不允许。”随后就脚步匆匆地离开了苏府。包浮生赶紧跟上,半路遇上老头,老头鼻子朝天哼了一声。苏慕扶了扶额,缩回被子里,清白瘦削的脸显得格外脆弱。“这药……”老太太心疼地看着苏慕。苏慕哑着嗓子道:“倒了吧。”都已经用上朕了,她还能怎么办,她所能凭借依仗的只不过是那点情分,但显然,林毅已经不打算和她讲情分。苏慕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一夜多梦,魑魅魍魉尽数在她脑中相斗。宫墙之中,林毅还是睡不着,重新点燃了熄了的灯,坐在了书案前,握着朱笔,圈圈点点。次日早上,王龁无需值班,闲来无事,便来苏府探望苏慕。老太太没工夫招待王龁,忙里忙外。她今早来叫苏慕起床时,苏慕毫无反应。走进一看,却看见苏慕侧着身子缩在床榻一角,面露潮红,冷汗打湿了发丝,身上的亵衣也几乎能拧出水来。老太太给苏慕换了件衣裳,扯着嗓子将还在喝粥的老头叫了过来。老头放下喝了一半的粥,骂骂咧咧地把起脉来:“这死丫头,还能不能给我省点心。”老太太扭了把老头的腰。老头瞪了眼老太太,嘴巴还是停了下来。“宋大娘,苏慕怎么了?”林毅这几天交代了许多事,他也有好几天没来苏府了,没想到今日一来,就撞上了这事。“怎么了?还不是被人气着了。”老太太越说越气:“皇上又怎样,待苏慕好了,我们将她带到神农谷,那皇上还能闯进鬼林来找人吗?还好阿慕是个聪慧的,不然,还不被他啃得只留个骨架子!”王龁一跳:“神农谷?莫非你是苏慕的大母?”王龁与苏慕青梅竹马,又比苏慕年长几岁,苏慕重病那事他还有些记忆,听他爹和娘说,苏慕的命是被神农谷里的神医捡回来的,那神医便是宋知秋的爹。老太太斜着眼看了眼王龁,来京城这么久,除了自家的孙女儿,就没见到几个性情好的。老太太从小生活在鬼林附近的小村子里,那里的民风淳朴,自然没有那些勾勾角角,后来遇见来村里换物的老头,两人一见钟情,婚后也就一直生活在神农谷,更加见不到什么阴暗的事。离开神农谷前,她也就被宋洛那白眼狼骗过,到了京城,反倒被骗了好几回。难怪祖宗不让人来京城。老太太心中想着,不理睬王龁,跑到厨房让人烧水。老太太见王龁闲着没事,杵着还碍事,便将老头写的药方交给他,让他去买药。王龁虽然不认识纸上的字,但他相信总有大夫认识,于是骑着马离开了苏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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