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话事后谁都会撂,奚羽摇摇头,心里明知他是逞强,也不好当面戳破。
他把余三两扶在一个台阶上坐下,道:“你先在这等会,我去去就来。”
不多时,奚羽拿着一小瓶跌打药酒走了过来,在不顾余三两大呼小叫的叫疼声中给他抹上,难为这位余公子平日里少有和人脸红的时候,更别说动武了,此刻没有高价的虎骨酒供他活血化瘀,只有这最底层的粗人用的几个铜板就能买到的黑黄药汁,一闻之下,辛辣刺鼻,顿时愁眉苦脸,大泛酸水。
不过好在药效尚可,那些仗势的下人出手出脚虽黑,当时雨点般向他招呼,但还不至于在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便起了要人性命的狠毒心思,余三两虽说皮肉金贵,身子板倒还算结实,情况没到最坏的一步,未曾伤及筋骨,加上奚羽小看到大的纯熟推拿手法,应该过个没几天就会痊愈了。
奚羽将药瓶塞进余三两手里,嘱咐了几句,便想分开,可是没走两步回头一看,余三两一声不吭跟着他,亦步亦趋,见他回头立即眼巴巴望着他。
奚羽架不住他可怜兮兮的眼神,心一软,又想到自己毕竟承了人家的情,请了一顿酒菜,实在不好翻脸赶人,且他现在一穷二白,又是娇养惯了,若无人接济,恐怕不出两天就得饿死。
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自己好歹好人做到底,等他家人找上门来再动身也不迟。
奚羽暗叹一声,转身继续走,见他默许,余三两喜笑颜开,屁颠颠跟了上去,一路“奚兄长,奚兄短”个没完,比之喋喋不休的蝉鸣还要聒噪。
夕阳西下,将这一双少年的身影拉得老长。
……
靠着奚羽前些时日做工积攒下来的几吊铜钱,两人游手好闲过了几天好日子,在城里整日四处瞎逛,可耐不住坐吃山空,再这样下去难免只能吃屁喝风。
两人坐在一个胡同巷弄里,头顶古槐正茂,槐花点点,细白如星,风吹过,便如飞雪般飘扬下来。
“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余三两坐直身子,率先开口。他们二人这些日子下来,厮混得愈发熟稔,开始还“奚兄”“三两兄”的相互尊称,后来就直接直呼其名了,心情郁闷时,更是你小子我小子的叫。
他郑重其事地问道:“咱们的全身家当,还能撑多久?”
奚羽懒洋洋躺着,侧支起身子,自褡裢中搜出一把铜钱叮叮当当撒在地上,回道:“喏,就剩这么多了。”
零星铜板骨碌碌滚开,眼看要掉进青石板沟里,被余三两一只手截住,说是一把,实际上屈五指可数,不过一手之数。绕是如此,他还是目光一凝,仔细清点了一下,珍而重之地收起来。
他从来没有过得这么捉襟见肘的寒酸时候,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用,跟着奚羽是吃也吃不饱,睡也睡不好,倒是没见他怎么抱怨,只是一想到以前挥霍钱财大手大脚的姿态,不免有些惆怅和暗悔,真是不当家不知茶米油盐贵。
昨晚老鸹子叫得忒厉害,没怎么睡好,他手捂嘴打了个哈欠,向后倒去,双手垫在脑后,痴人说梦道:“要是能钱生钱,就好了。”
两个少年一个东歪,一个西斜,活像两条无骨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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