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的郑源,是高高在上的郑家家主,人人逢迎。
高傲,豪横,且强势。
此刻的郑源,是无依无靠的孤家寡人,无人问津。
弱小,可怜,又无助。
这般凄凉滋味,只有他自己知晓。
而这前后的落差之大,他不愿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
只是,他想不通。
那些阿谀奉承的江城名流,那些同进攻退的家族伙伴,怎么突然间,就变了一副嘴脸?
难道他们是觉得,郑家,是迈步过去这个坎了?
不过区区一个厉东军而已,何至如此?
而根源,并非郑家失道寡助。
“纵使我恶名昭著,死有余辜,对不起千万人。
但不曾巧言令色,居心叵测,意欲伤及无辜人半分。”
厉东军适时开口,话音淡淡。
言语间,亦是解开郑源之不解。
“之所以战为郑家。
无非是因郑家强大,关系深厚。
而厉家式微,浮泛无根。
趋炎附势而已。
而若是郑家不复往日威风,失去了关系支撑。
若是我能以一己之力抗衡郑家,博得官方支持。
又怎会有人愿为郑家多言半句?”
厉东军切中时弊,一语破的。
问题的根本,就是在于城主府与巡检司的态度。
在场之人,即便有着些许关系,但还是从商的普通人。
自古民不与官斗。
商,永远大不过政。
郑家有官面的支持与保护,这些人愿意为郑家出头。
而郑家没有了这份支持与保护,这些人自然是要选择明哲保身。
先前郑源被愤怒冲昏头脑,身在山中不知山。
此刻,是被厉东军一言点醒。
今日,厉东军针对的,仅是郑家。
又得城主府与巡检司不知原因的支持。
看上去,江城城主府是打算放弃郑家。
在这般情况下,在场之人,自然不会愿意再与郑家牵扯上半分关联。
事至此刻,他能够倚仗的,唯有郑家。
是如郑源所想,在场之人,皆是如此心思。
厉东军有了城主府与巡检司的支持与保护,他们自然不愿再与郑家有丝毫瓜葛。
若不是时机不对,若不是先前他们出言问责…
他们早就上前迎合厉东军了,哪里还会愿意理会失势的郑家?
避凉附炎,尽显无遗。
“今日是我儿葬礼,能不能放郑家一次,让我儿安然入葬!”
郑源紧咬牙关,拼命压抑心中的怒恨。
话语中,已是有了恳求之意。
他是郑家家主,但更是一个父亲。
没有保护儿子长命无忧,总不能连入土为安都做不到。
在郑源近乎卑微哀求的话音中,厉东军缓缓摇头。
面容冷漠,不为所动。
“你们覆灭厉家,逼迫我父母之时,怎么没有想过要放他们一次?”
厉东军冷声道。
因果轮回。
郑家,咎由自取。
面对仇家,他怎会心慈手软?
“那你究竟要如何?难道一定要我儿横尸荒野?”
哀求无用,郑源不再卑微。
瞪着一双充斥着愤恨的眼睛,怒视厉东军。
“自然不会让他死无安身之地,我还是仁慈的。”
厉东军缓声道,指着自己面前的棺木。
“这口桃木棺,是我为郑成龙所准备,再配以七十二枚桃木钉,堪称绝配。”
厉东军淡然的话音一落。
众人霎时哗然!
这…
仁慈?
“桃木棺配桃木钉…这是…”
“这是要郑成龙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