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羞布猛然被掀开,沈怜第一次看清了苏挽卿眸中寒意,那寒意刺的他心脏隐隐作痛,燥意铺天盖地将人裹挟了起来。
“你知道又如何!本王对你势在必得!”
话音未落,人已经一个箭步窜了上来,长臂一捞便将苏挽卿揽进怀中,粗暴的掰过脸,近乎啃咬的吻了上去。
苏挽卿自他神色惊变时已经将匕首摸了出来,见他近身,用尽全力往前一送!
匕首是苏兼给的,无往不利,刀锋轻而易举划过皮肉,微凉之后痛感传遍全身。
沈怜吃痛,猛地一挥手。
苏挽卿本已经退到船舷,眼下被他一推,一个跟头翻进了水里。
宫女来叫苏挽卿的时候,柳氏听到了,可因着早上送糕点的事,对沈轻尘不算反感,便未多想。
然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只瞧见沈轻尘回来了,却不见苏挽卿,心中不安,上前问了才知道,沈轻尘并没有交过自家闺女,心中一跳。
一行人匆忙赶往烟波亭,离着老远就看见画舫已经离开了岸边,没等来到近前,船上忽然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水里,溅起水花一片。
“挽挽!”
柳氏霎时白了脸,沈轻尘一拍轮椅,赵乾便足尖轻点,几个纵掠一头扎进了水里。
此处僻静,来人甚少,可秋日水寒,苏挽卿被救上来时已然是昏迷不醒。
柳氏慌了神,揽着苏挽卿就要去寿康宫,沈轻尘皱眉看了还飘在水上的画舫一眼,道:“夫人,得出宫。”
无论船上是谁,既然能假借了他的身份,定然身份不低,苏挽卿手中死死攥着匕首外壳,想来是捅伤了那人,若是一直留在宫里,恐生变故。
柳氏看了沈轻尘一眼,咬了咬牙:“好。”
这一觉苏挽卿睡得极沉,却不安稳,如坠梦魇,一层又一层。
她梦见自己被关在屋里,日日有个太监来同她说外面的时事,说朝堂里有人上奏:苏氏父子贪污军饷,里通外贼,论罪当诛!
可事实是,真正里通外贼之人出卖了他们,他们浴血杀敌,拼尽最后一滴血都没等到救援,横死荒野,却还背负着叛国的罪名。
她梦见母亲为了给她留一线生机,临去前给谢安然磕头,一个接一个,磕出了血,流到眼角,像两行血泪,血脏了谢安然的的鞋,被踢了一脚,悄无声息的死在了宅院里。
她梦见红玉被砍了双臂,如蛆虫一般在地上疯狂挪动,只为了拽住追出来的男人的腿脚。
她喊:跑啊!快跑小姐!别回头!永远别回来!
沈轻尘望着看着床上女子,心中五味杂陈。
他是个废人,这一点,早在十来年前他就已经认清现实了。
原本以为这份心思要被带进棺材里,却没料到它在秋日的某一天发了芽。
苏挽卿多美好,她配得上时间最美好的东西,他开始妄想,将那些东西捧到她面前的人是自己。
可看见温如阙与他在一起的画面之后,这份妄想陡然破碎。
温如阙,云藩永安王,温文尔雅风华绝代,不笑的时候眼睛里都像是落满了灼灼桃夭。再看自己——
流连病榻,小小年纪已经没有一星半点的热气,眉眼间,只有不讨喜的戾气与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