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大意了,本以为陪着两人就不会有事儿,谁想竟仍着了这女人的道,假晕都成了真晕。
谁能想看似纯朴的农妇背后能有这此番能力,从母亲在珍品铺寄售开始,一路跟随到糕点铺与柴薪铺子,故意留下一路线索才动手掳人,不正是要坐实的确有在协阳城里出没的踪迹?
在城里擒住他们悄悄送往城北的庄子,没几个人帮忙单凭一人如何办到?
母亲的过往,在决心入锦戍卫那日,承王已如实告知,心疼受到两次灭门之痛的母亲,也因此叫他下定决心,定要手刃制造一切乱源的幕后黑手。
愿不愿意认下仨娃早已不再重要,不管曾不曾喊上一声母亲,这些年她所做的又哪儿比任何母亲少?
不愿他们识字,文韬武略也依然能深植胸壑,从无愧于他的身为将门子弟的身份。
她从未涉足战场,也时刻提醒他们:在绝境中磨炼决心,更时时提醒他如何成为让人心甘情愿的领导者,谋事只要不输,最后就能赢。
跟在黎夫子身旁作为随侍,在开篇教授兵法那刻,他终于懂得,原来母亲以最平凡的话语来为他释义兵法,当下热意顿时涌上眼眶差点泪洒讲堂。
不光是经史子集,文韬武略也全化为一个个的睡前故事,世间有哪个母亲如她一般?
这样的睡前故事,听到的又岂止只有他们?所有的小乞儿在进入书社后,不论随侍在哪位世家子弟身旁,都能与之谈经论道,哪是一般的书僮能比?
母亲这样的安排,不光要补上幼时所缺,也给了所有愿意识字的孩子们开了一扇通往光明的大门啊!
可惜他晚了几年习武,用上骨醉也没有祈王内息一飞冲天的机运,警觉性仍无法像归武山那些花叶不沾身的暗卫们般戒备,遭了这番算计着实失算……
所幸,花大娘早在几年前去妍颜坊找荏时,承王早已安排了人手时刻监视着,蛰伏至今都想放弃这条线索时,竟真被他们等到了。
探子来报,来送消息的竟是厉煊早年跟随在西尧的小厮,用的还是西尧的路引,这结果叫黎承哭笑不得,承家当年究竟挖了多大的坑给北雍跳?
当初有多不想与裴家结亲,现在就有多大的坑避不掉,有人抢媳妇儿担心了?怕梁王钻了空子啊?
难怪为此摄政王会特意在新路引上做了细微的改变,若没有特意周知裴黎两家,恐怕定会错失了花大娘这条线索。
以长剑为杖缓缓划过石砾地,发出锐利刺耳的恫吓,踩着不稳的步伐来到栀子身边,压抑着眼底怒火试图保持冷静,有的是更多对自身的轻敌感到愤怒,没想到他信誓旦旦地跟承王保证,一定会护好母亲与妹妹啊……
他进一步,花大娘便连退数步,直至透着寒芒的剑刃抵在颈项之上。
花大娘没料到他能恢复得如此之快,瘫坐在地不停地往后退,也没能逃过随之而来的威胁。
因此又阴恻恻地笑着,笑得悬在眼眶子泪光随时滑落的错觉,眼底更有说不出的不甘与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