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再去找茶宝前,她听到李玄知曾说过那两个黑衣人说话带着北边的口音,那柄留下的刀她也看过了,方口长刀,是林胡人的佩刀。
当时,她也曾想过是不是林胡细作想要置李玄知于死地。
只是今日李玄知借题发挥,被惩罚的却是万家人,所以其实是万家人对李玄知动的手,不是吗?
不,也不对……应该说,万家人一直都是被放在明面上的那一条恶犬,而恶犬伤人听命于他的主人。
所以,昨日那两个伤了李玄知的黑衣人其实是……
苏婳猛地停住,不敢再往下细想。
她抬眼呆呆看着李玄知,药庐里的火光打亮了他的半边侧脸,明明灭灭,倒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雨声依旧滂沱,风雨如晦,吹得人心里刚腾起的那一点暖意倏忽便消散了。
为了皇位,防着自己这个用一身伤疤换来大陈边境数年安宁的亲弟弟,下毒让他苟延残喘,活不长久。
只是如今,连活不长久都不够了,还必须要他死吗?
所以,李玄知他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呢?
苏婳觉得心口忽地似被人一扯,疼得她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寒颤。
李玄知瞧见了,身子微微侧了一步,挡在风口处温声道,“外头雨大风冷,我们进去再说吧。”
这时药庐里头的茶宝只觉自己身子越来越冷,迷迷瞪瞪地醒来不见苏婳,甩了甩小耳朵,喵呜喵呜地叫了起来。
苏婳回了神,忙扯出一个笑容道,“好呀,外头的确太冷了些,王爷我们快些进去吧。”
入了药庐,苏婳先一步走向了火炉,茶宝瞧见她的身影叫得更大声了些。
苏婳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将它一把抱进怀里,从一旁搬了把小杌子坐下,对着李玄知笑盈盈道,“王爷您坐这把椅子,离炉边近正好可以暖暖手。”
李玄知应了声好,轻轻咳了两声,便撩袍坐了下来。
苏婳没有再继续刚刚的话题,李玄知便也没有再多说,甫一坐下,苏婳便特意挑了一些日常趣事,与李玄知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炉子上传来的暖意叫人慢慢放松了下来,茶宝窝在苏婳怀里踩着奶,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又重新睡了过去,还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李玄知静静听着,间或他抬眼越过火炉看向苏婳,炉子里的火光刺啦啦地响着,衬得她眸光愈发清澈。
许是因为此时她的眉眼浸染淡淡笑意,潋滟了眸中水雾,微起波澜。
他看了许久,忽地眼尾微垂,应和着她的话也轻轻笑了起来。
外头的雨声小了许多,淅淅沥沥的,阶前点滴悠悠落下,在檐前的泥土上溅起一个小小的水坑。
这时,篱笆木门的声音又吱呀吱呀地响了起来。
药庐里的两人同时回头看去,便看到浑身是泥的沈柏舟提着药篓和镰刀走了进来。
沈柏舟往前走了几步,忽然看到了坐在火炉边的李玄知,他微微一愣继而高兴地走了进来道,“老毒怪,你回来了?还顺利吗?”
李玄知转回身子,边烤着火,边淡淡道,“还行,比我之前预计还是多牵扯了一会儿。”
沈柏舟利索地脱下蓑衣,又将药篓里的草药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
瞧见沈柏舟回来了,苏婳看了一眼如今怀中恢复良好的茶宝,笑着起身请辞道,“既然沈神医回来了,那我便不叨扰你们了。”
“今日茶宝一事儿,也多亏王爷与沈神医出手相助,别的我也没什么好感谢的,来日我再多做些吃食给你们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