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处非常真实的平民店面,印有各式家常菜的菜单铺了一面墙,店内的采光并不好,几只蚊虫时不时“啪嗒”撞向污痕斑斑的灯罩,四四方方的木桌和座椅将本就不大的空间挤得更加逼仄,残留着烟头烫疤的桌面即便擦干净了也仍显油腻,显然已有些年头。
莫森和田刚坐在靠近后厨的那张桌,面前摆着几盘炒菜、两碗米饭和两大杯啤酒。彼此间说熟络也不熟络,说陌生也不陌生,气氛透着股不尴不尬的生疏,安静得与附近客人的高声谈笑格格不入。
两人都脱掉了外套,莫森穿着件不起眼的格子衫,样式朴素得毫无特色,扔进人堆里立刻就找不见。田刚同样没什么衣品可言,上半身是件普普通通的卫衣,印花破了几处,一定要说的话,他瞧着更阳光些,至少衣服的颜色没像莫森那样死气沉沉。
“说起来,莫森你是高中毕业以后就来这里了吗?”田刚没话找话。
“是啊。”莫森点起一根烟。
他没怎么动筷子,似乎对食物亦或是“进食”不感兴趣。田刚的视线在他过分瘦削的身板上飞快晃过,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略有闪烁,硬着头皮继续说:
“呃……我现在在家政公司做清洁工。你呢?”
“就打打工什么的。”莫森语气没什么起伏地回答。
因为在不断吸烟,他本就低哑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干涩,不过出于音色偏甜的缘故,他的话听上去轻悠悠的,飘浮在空气里,又迅速消失。
“哦哦,打什么样的工啊?”田刚接话。
举着烟的莫森看了他一眼:“很多,什么都有。”
“噢……这样啊。”田刚局促地应了声,目光游移不定,手伸向啤酒杯。
也太煎熬了吧,这个氛围——他喝酒的同时虚虚望着店内的菜单墙,在心里发出哀叹。
王大力的话浮现在耳边,田刚放下酒杯,忍住没有露出苦瓜脸,试图以闲聊的口吻切入话题:
“那个,就之前我们遇到的那家咖啡厅里,不是有个店员嘛。”
“谁啊?”莫森投来疑惑的目光。
室内光线很差,他唯一显眼的地方只有那头被顶棚灯光照亮的浅棕色头发,其余部分都像蒙着层阴影,脸尤其阴暗。
“就是那个长得很年轻,很可爱的服务生。”田刚艰难地描述着,伸手在双眼的眼角比划了两下,“她眼睛很圆,这里是向下的,有点像我们当年的体育老师……”
他越说声音越弱,两只手的手指蜷缩起来,小心翼翼地往下放到了桌面上,圆润的脸上难掩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