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聊了几句,师徒俩挂断电话。晚风带着痛并快乐着的负担开始忙选课的事,秦绝这边则安静下来。
她感受到近处程铮的气息变得沉重,目光移去,发现他面前的光屏上显示着一个女孩的基本资料。
是那位高位截瘫的公主。
这姑娘,秦绝认识。不如说今天坐在大礼堂内的一千两百名新生里,她熟悉的脸至少有二十分之一。
程铮将详细页面退出,顿时光屏被排列整齐的缩略图填满,上面的每一个学生他们俩不说了解有多深,但都眼熟。
秦绝静静看着,程铮也知道她在看。
资料一份份划过去,有些年轻人健康完好,有些落下小病小灾,也有些像公主那样,被上天永远地夺走了某些宝贵的东西。
秦绝叹道:“人各有命。”
救人是永远救不过来的,只能尽力而为。
这是早在末世他们就深深刻进骨血的道理。
与其说是道理,不如说是给自己的告诫。人要适当地放过自己,才能不被愧疚感和战场综合征淹没。
程铮重生而归,且归来得比秦绝更早,不代表他就一定有责任和义务去关照所有昔日战友。
但饶是如此,在看见熟识的面孔又得知了他或她的现状后,还是会忍不住感到一阵悲凉。
程铮慢慢地眨了眨眼,突然道:“有的人,活着回来,又死了。”
秦绝沉默。
在程铮说这句话之前,今天见了面的他们俩始终默契地回避着这些有关于末世和重归的问题。
“想开点。”秦绝说,“性子不要这么软。”
人真的是很脆弱的生物, 或许这个月避开了车祸,下个月又遇上新的灾难。
秦绝回归,带给大家的“复活”机会也仅有一次。
就像在《囚笼》里饰演成年赤那的齐清远,假若他从火场重生后再次突遭横祸并因此身亡,秦绝得知这个消息也仅能叹息一声,为他哀悼。
她和程铮谁也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不可能为谁的一生保驾护航。
从森染建立的性格模型来看,相信现在就算是询问公主本人,这孩子也会回答能从重大事故中活下来已经很好,即便身有残疾,她依然如愿成了秦科大的学生,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心愿已了,并不奢求更多。
程铮收起光屏,在夜风里转过头来。
他与秦绝四目相对。
“躺下。”秦绝把自己的校服长袍扔给他,“我守前半夜。”
程铮听话地点了点头,和衣躺倒。
夜色已深,薄云遮住半边月亮,秦绝支起一条腿坐在草地上,后背对着程铮。
“睡吧。”那个背影说。
话音未落,程铮已然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进入沉眠。
秦绝静静地望向远处,时而眼神向左右移动,周身气场自然平和,仔细一看却没有半点破绽,随时都能暴起抵挡袭击。
时间悄然流逝,过了半小时,她微一偏头,看见程铮总在微蹙的眉头已经舒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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