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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人蹦极顾名思义,是两个人穿戴好设备同时从高处跃下的蹦极项目。
节目组“用心险恶”,才刚下车就让嘉宾一眼瞧见了被绿水青山围绕着的蹦极高台,罗凌霎时愕然,李静鱼的脸一下子白得像刷了层油漆,唐糯也没好到哪里去,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秦绝一个没抓住,她就“噌”地又钻回了车里。
“想不到吧,我的客人们!”
主持人翟东源穿着那件背后印着字母z的披风闪亮登场,熟门熟路地活络气氛,“好了好了,欢迎来到最终挑战!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很刺激?”
“我可以逃跑吗?”李静鱼哭丧着脸。
从鬼屋到蹦极景点的这段路程并不足够她平复心情,今天从吃过午饭开始惊吓一波接着一波,她现在只想回家抱着抱枕哭一会儿。
在娱乐圈当明星哪里轻松了!钱一点儿都不好挣!
“这就是你们逃出生天的最后一重关卡。”
翟东源娴熟控场,不住地安慰鼓励李静鱼,顺带说明这个环节的规则。
“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你们刚好两两分组,在上楼的这段时间里可以好好想想一会儿是牵着手往下跳还是抱在一起来个信仰之跃……咦,怎么少了一个?”
镜头顺着翟东源的话移向秦绝那边,她此时一条胳膊搭在敞开的车门上,视线往车里看,正在等着唐糯出来。
翟东源表露出综艺主持人应有的恶劣,招呼着摄像机往车内拍。
唐糯才十六岁,换算成国内学龄不过是初三或高一的年纪。翟东源比她大了不止一轮,他本人并不是会欺负小孩的个性,但没办法,节目效果需要,艺人嘉宾的反应在这里都是供观众取乐的素材,这个圈子又大又小,大到珠宝纸钞能堆成一座山,也小到容不得一点基本的尊严。
秦绝看了眼镜头,并未露出什么明显的反应,只是道:“没事,我来。”
她弯腰坐进面包车里,顺手关上车门。
被阻挡在外的摄像师丝毫不介意,熟稔地调整机位角度,透过车窗拍摄秦绝低头和唐糯说话的画面。
没有具体的谈话内容也无所谓,只要拍到了这一幕,节目后期就可以通过旁白或配字等方式,在温情的bg告诉观众“在秦绝温柔耐心的鼓励下,唐糯终于鼓起勇气迎接挑战”。
虽然实际上的对话和节目组预估的全然不同。
“害怕?”车里,秦绝伸手揉了揉唐糯的脑袋。
“呜!”唐糯可怜巴巴地转过脸。
“为什么?”秦绝问。
“唔?”唐糯茫然眨眼,“因为,很高啊!”
“主持人介绍说只有58米。”秦绝道。
唐糯兔脑过载:“那,那不高吗?”
“一般吧。”秦绝不去纠结高不高的问题,接着道,“你具体怕的是什么?”
“失重感?踩不到地面?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耳朵会不舒服?还是单纯在高的地方往下看会很晕?”
她看着唐糯懵懂中带着疑惑的脸,语气并非质问,而是轻声将可能的缘由一一枚举。
“唔……”唐糯拧起眉毛,陷入思考。
秦绝没有逼迫她迅速而明确地给出答案,只是像在给小动物顺毛一样,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后背。
“我不知道诶。”一小会儿后,唐糯双手托脸,“听你说完,好像现在也没有很害怕了。”
秦绝戳了戳她被掌心托出来的那一小团脸颊,戳出“嗷呜”一声。
“想不明白的话就去验证一下?”秦绝伸出手,“我跟你一起。”
唐糯鼓鼓腮帮子:“……好吧!”
她成功被后半句说服。
害怕没关系,危险也没关系,就像演戏时进入状态后停不下来的时候一样,队长会拉住她的。
秦绝空着的那只手拉开车门,牵着唐糯下车。
人对高处产生恐惧、不敢蹦极的原因有很多种,有些是遗传因素作祟,有些是曾经历过某些事以至于有心理阴影,更多的则是因为失重前提下不能自如掌控自己的身体,没有脚踏实地的安全感,所以会控制不住地感到恐慌。
然而还有一种常见的情况,那就是恐惧传染效应。
情绪能够传染,一个并不恐高的人看到别人站在高处打哆嗦、尖叫,可能也会下意识模仿他们的行为和反应,然后诞生出类似的惧怕心理,自己把自己蒙骗住。
即俗称的,你其实不害怕,但你的大脑强行让你害怕。
秦绝之所以能有这样的猜测,是因为她知道,唐糯根本不怕高。
末世里的兔兔一旦进入状态便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存在,只要战斗讯号一响,她就会像一枚核弹似的横冲直撞,不论前方是密林还是水域,她都能凭借那股可怕的战斗直觉瞬间找到对策,然后向着既定的目标猛冲。
有一次兽潮来袭,层层叠叠的变异兽堪比爬山虎,大片大片地糊在瞭望塔表面,秦绝交代唐糯守住塔,不要让它们爬上来,唐糯于是扒拉着数百米高的边沿来回移动,整个人悬挂在塔外,但凡有兽头逼近,直接就是一脚。
数小时后,战斗宣告结束,大小各异的兽尸像朝拜一般在瞭望塔周围堆得又高又厚,壮观无比,唐糯欢天喜地地跳下来,在山一样的尸体堆上要么踩要么跳要么借着还未凝固的血液玩水道滑梯,落地后蹦蹦跳跳地找秦绝要蛋糕吃,全程怕都没带怕的,看得其他人暗自咋舌。
秦绝起初也想过自家兔子是不是像绝大多数的末世生存者那样,在不得不面对的险境中被迫克服恐惧,被迫成长,但没过多久唐糯的表现就证明了她在乱操心,这小家伙的兔脑瓜里最大的两个字是“吃”和“莽”,什么惧怕难过憎恨怨怼都太复杂了,占不了她的脑容量。
所以话回当前,秦绝猜测是之前鬼屋里的恐怖氛围还残存着一些影响,而来到蹦极景点后,旁边李静鱼和罗凌散发出的畏惧气息在无形感染,连锁反应下,唐糯激活小动物式生存直觉,因此也下意识地跟着怕。
与其说是怕,不如说是模仿和从众,不知不觉便在脑内走完了一套“大家都不敢→说明有危险→要回避危险→不能去”的流程,然后将“不能去”误以为“不敢去”,最终得出结果:
呜,害怕.jpg
现在秦绝手动把流泪兔兔头的debuff从唐糯身上摘掉,带着她重新回到队伍里。
“哦!已经被哄出来啦。”翟东源适时地鼓鼓掌,夸赞唐糯的勇敢。
年龄更小的唐糯都站在这了,李静鱼顿时有点下不来台。
她不是对唐糯有恶意,而是娱乐圈的舆论环境就那样,你不想拉踩也会被观众拉踩,同样的一个蹦极项目,更年轻更软萌的唐糯都敢上,那么李静鱼无论是真害怕还是假不敢,都会被人说装柔弱、作秀、连小孩都比不上。
没有艺人能逃过陌生闲人不负责任的指指点点和莫须有的批判,被万众瞩目同时也被万众凝视着的明星皆是如此,女明星情况更甚。
李静鱼轻轻吸一口气,漂亮修长的手指攥着罗凌的衣服,半分真心半分营业地颤声问:
“我靠你了可以吗?可以吗?”
罗凌点了点头。
他和李静鱼采取的硬撑策略不一样,此时此刻,他跟在翟东源后面往蹦极设施走,心里像走马灯似的把黑粉扔水瓶、私生追车、应酬被灌酒等一系列的画面及与画面对应的恶心和苦楚反复拿出来咀嚼一番,随即自我安慰道:
不就是蹦极吗,已经很好了。
然后在所有的痛苦里突兀回味到片场那一幕,那时秦绝抓着他的手臂,盯着他的眼睛,带他入戏的言语堪称刻薄,接着导演喊开始,他走进演区又走出,从入戏到出戏的那瞬间被强烈的反胃感淹没。
很不舒服。
但是很幸福。
像呕心沥血的手工艺品被精心展出,像夜以继日的训练终在赛场上夺得佳绩,或者哪怕只是劳累半天搞完了家里的大扫除——自从偶像转型,罗凌好久没有体会到这种痛苦与成就感并生的感觉了。
他被李静鱼颤抖的手唤回思绪,不再出神,眨眨眼露出一个安抚性质的暖男笑容。
综艺考验千千万,来当嘉宾的目的永远都是营销宣传。
鬼屋、极限运动什么的,只是具象化的利益置换,公司不在乎形式,只在乎结果。
就像马上要面对的双人蹦极,两个人相拥着往下跳,绝对是嗑rps(真人恋情)的cp粉们看了会嗷嗷叫的一颗巨糖。
旋即这几分钟会被剪进诸如“我cp的经典名场面”等嗑糖产出,伴随着一堆“吊桥效应!!”、“这个细节不是情侣怎么做得出来?他们一定是真的!”等上头分析,最后全部热情转为支持作品和购买相关代言商品的动力,完成公司炒cp艺人卖cp的营销闭环。
kpi令人提神醒脑。
罗凌也半分真心半分营业地安慰起李静鱼,给她讲笑话分散注意力,偶尔低声说些“其实我也有点害怕”的真心话,偶尔在真心上添加营业内容,比如:
“如果过会儿我在上面犹豫了,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有那么一瞬间,处于恐慌状态的李静鱼迎上罗凌那双眼眸,真的被里面似是而非的在意惹得整个人愣了愣。
但戏里有没有演技不好说,戏外一定要会演是这个圈子的普遍现状,李静鱼笑了一下:
“啊?你为什么这么问?”
罗凌自然地接话:“就是……还是会在意形象的嘛。男人的尊严。”
“还男人的尊严。”李静鱼笑道,“你还是小男生呢,帅气小鲜肉。”
“不小啦姐姐。”罗凌也笑,顿了两秒又问,“所以你会吗?你会看不起我吗?”
“嗯——”李静鱼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