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治好献王的病。”顾潇然顿了顿,又说:“就算不能完全治好,也至少保他十年安好,十年,对于元太师他们那一众的老臣来说,应该够了吧?”
“……”鸿蒙王说:“你想清楚了?”
“嗯。”顾潇然看着金盏之中浅紫色的液体,眼底冰冷如寒潭,“这里,让我觉得不舒服。”在这里的每一刻,他都觉得不适,有那么一些看不见的气息不断的提醒他,他的出生是不堪的,他是一个连亲生母亲都不想承认而且较劲了脑汁想要忘掉的耻辱和污点,这里让他压抑,他一点都不想留在这里。
鸿蒙王慎重无比的说:“进一步虽难,但却是君临天下,是多少人做梦也得不到的尊贵,若退一步……不但是你自己的前程和性命……你不是个天真的人,我想,你不会以为,你退一步,只是你自己的事情,不会牵连顾家和别人吧?”
“这个,我想,王爷宝刀未老,应该还能护顾家周全。”
顾家并非大家大族,没有盘根错节的大族关系,之所以能在京中有几分名气,都因为顾老爷子才华横溢,也因为当年他娘亲冠绝京城的美貌。
而现在,顾老爷子早已赋闲在家,与朝廷局势没有影响,晚辈们大多不成器,在京城这种名门贵族遍地的地方根本没有存在感,他若离开了,在鸿蒙王的庇佑下,只要那些人不作死,又能有什么牵连?如果那些人要作死,谁又能真的护得住?
别怪他冷血,在那偌大的顾家,他在乎的,终究也只有祖父一人而已。
鸿蒙王呐呐:“你倒是信得过我……”
顾潇然又说:“您是大魏股肱之臣,我不信您,又能信谁?”这话,用淡淡的语气说出来,明明似是玩笑,却叫人无法忽视其中的真挚托付。
鸿蒙王嘀咕了一声,“你这臭小子,现在也学会给人戴高帽子了……”他若真想护,一个顾家当然不成问题,鸿蒙王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不过现在的确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如果错过,以后你想后悔都来不及!”
君临天下啊,哪个男人不想?
顾潇然轻笑:“我从不做后悔的事情。”
“好吧,你不后悔就是,来来来,别说这些扫兴的事情,喝酒喝酒!”
金盏又被送到了顾潇然的面前,顾潇然用手背挡开,“不喝了,我还有事。”说着就站起身要告辞。
内室的帐幕后面忽然传来一声响。
顾潇然目不斜视就要走。
鸿蒙王却赶紧说:“别,别走,本王还有一件要紧事没跟你说,站着!”
顾潇然站那儿,以眼神询问:什么事?
鸿蒙王唇瓣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难得露出为难不适的表情来。
顾潇然说:“我先走了。”
帐幕里面又传来哐啷一声响。
鸿蒙王没了办法,直接上前去把他拉住:“站住站住!都说了本王有一件要紧事要跟你说,你跑什么跑?回来坐这儿!”
顾潇然默默扫了内室里那距离有些远的帐幕一眼,依言坐下,“您说。”
“是……这么个事儿……”鸿蒙王为难的很,帐幕后一声接一声的开始响。
顾潇然听而不闻,静心等着。
倒是鸿蒙王被扰的烦了起来,咒骂了一声“臭丫头”,深吸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了一样的看向顾潇然:“咱们都是爽快人,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你不想往前走一步,可以,你让本王帮你庇护顾家,也可以,但是有一件事情你得应了本王——”
“王爷……”顾潇然拱手半倾着身子,长揖一礼,“王爷对我的厚爱我万分感激,对顾家的照看我也感怀在心,王爷若有任何差使,不管是如今还是以后,我都万死不辞。”
“这件事情,不必你万死,对你来说还很容易——”
“王爷!”顾潇然定定的看着鸿蒙王,“我已打定主意,他日不是个四海为家的天涯浪子,就是个普通不过的平头百姓,我不想再与京城有任何牵扯。”
“你——”鸿蒙王长叹了一口气,“行吧。”
人家愿意万死,都不让他把话出口,两方都留足面子,他还坚持说什么?鸿蒙王摆摆手,“时辰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