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父没有回应，江兮认真的劝。“爸爸，你还在恢复中，能吃，吃得下就一定要多吃，这样才能有储备的能量跟病痛抗争啊。”江父没做声，倒是江母说话了。她道：“你爸爸啊，唉，他是觉得现在身体都渐渐好起来了，吃的多了，消化快了，那排便也快了。所以啊，他不想多吃，不饿或者饿了也不吃。”许江兮皱眉：“爸爸，这么多年您都是这样过来的，现在才觉得难为情吗？”“你以为你爸爸是心疼我啊？伺候了他一辈子，他要真难为情早就不在这里了。”江母扫了眼丈夫，随后对女儿说：“给他检查的医生护士不少，常有人进来走动，三不五时总能撞上清理他粪便的时候，他自己觉得难堪，就不吃了。唉！我说了多少次都不管用，劝没用，得他自己想通。”许江兮一时间没接话，这个问题她以前没想过，或许爸妈以前都没想过。可现在环境不一样了，父亲身体一点一点变好，身体很多机能都在慢慢恢复。所以，代谢排泄都是人体非常正常也非常重要的事。只是，都是成年人，以前没见到人，常年母亲伺候在床边。现在是在医院，进出都有体面的医生护士，能不难为情么？许江兮看着父亲：“爸爸，我知道这确实很令人难堪，但是如果少吃东西或者不吃的话，身体跟不上啊。”江父张张口，却欲言又止。“爸爸，我们现在有病治病，不去想那些事好吗？治好了病，谁会不能自理，是不是？”江父叹气：“行了闺女，你不用多劝，我有分寸。”“你有分寸，有分寸一天吃那么点，你是猫啊，吃猫腻饮食。”江母冷声指责。江兮看着父亲：“爸爸，不能怪我妈那么严肃，她说得对，你必须得吃东西，要吃东西身体才能恢复得快。我妈担心你都担心了十几年，你那点面子里子的就稍微放一放，听我妈的，别再让她担心了好吗？”这话说得江父动容，江父叹气：“行了，就听你们俩的。”江母虽然还绷着脸子，但眉眼里能看出几分喜色。“兮兮啊，你要是没时间，就每天都来医院了，来回路上不耽搁时间啊？你好好上学，好好做事。不用每天过来，你要是不放心，每天医生给你爸爸检查过后，我给你回个电话，让你宽心？”“我没事做，没课的时候我才过来的。”“那没课还能没作业了？你呀，周末才回来，啊？”江兮叮嘱着。江兮迟疑，父母就在云都，她还不每天抽时间过来看看，不在身边还那么担心，有条件过来看看，就应该过来。江父也跟着说了句：“兮兮，听你妈的，周六周天再过来。爸在这里住得挺好，有你妈专门照顾着，不会出什么大事。不要耽误了你的事，要是耽误了你的事，我跟你妈心里都不好受。”江兮轻轻叹气：“好吧，妈，那我有时间再过来？”“嗯，每天通话就好了。那个打视频也行的，我会使了。”江母笑说。这是江兮教她的，都不用打电话，医院有网络，电话费都省了。“嗯，视频通话，保持联系。”江母送江兮出去，顺道去食堂看看这个点儿有没有汤。食堂很人性化，从家里带来的土鸡，江母借用食堂的炖锅给炖了好几次，后来白玄弋医生给送了个炖锅来。但江母不会使，再者买食材炖汤浪费得很，算了算，还是去食堂买一小份更划算。许江兮拉着母亲在角落说话，“妈，爸爸不愿意吃东西这个事，其实我有办法。”江母认真听着，江兮说现在的纸尿裤也有成人的，只要父亲不介意，可以用，至少不用当着医生护士的面情理排泄物。江母听着觉得是个好东西，只是：“你爸那个人，死要面子，他会穿尿不湿啊？”“穿上你不说，谁知道啊？”江兮辩解。“穿上他尿得出来，拉得出来吗？”江母反问。江兮小声嘀咕：“那跟以前在家里用的旧衣服做的尿片有什么区别？纸尿裤还干净卫生一点……”江兮当然知道难为情，但是父亲不愿意频繁的清理排泄物，那纸尿裤是最好的选择。江母想了想，说得也是。“反正跟在家里也没差了。”建议被采纳，许江兮心下松了口气，想起今天的事，她在想到底要不要告诉母亲。“妈……”“还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江母在江兮走进病房就看出了她有话要说。“就是，你知道吗？许诺今天订婚，本来上午我想跟你讲的……”江兮小声说。江母愣了下：“她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有疼她爱她的父母，这样的日子，更不希望我们家的人去。以后她的事，就不要说了，不相干的人。”“妈，可许诺……”“这也是她的态度，所以，兮兮，你也不要为爸妈争取什么，没必要。”江母道。江兮缓缓点头，“那好吧。”许江兮从医院离开，整个人并不轻松。刚走出医院大门，盛嘉年的车停在她跟前，她抬眼，盛嘉年从车上下来，立在她面前。“去哪？”他问。许江兮抬眼，大眼里是他高大的身影罩下的大片阴影，望着他下颚半天，心里乱七八糟的在想，他为什么能长那么高？“当然是回学校啊，我爸妈不让我总来医院，就是让我在学校呆着。”江兮低声说。可能父母觉得，只要在学校呆着，就是在学习吧。盛嘉年盯着她看了半晌，她已经将目光收回去了，垂眼看着地面，纤长睫毛聚拢在眼皮上，挡住了她流转的眼波。盛嘉年总是无法猜到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偶尔她喋喋不休话说个没停，却大多时候面对他是这样的安静。“今天能赏脸一起吃饭吗？”盛嘉年问她。许江兮意外抬眼，这么客气可不像他……“为什么？”她其实是想问为什么他今天这么客气。“不想一个人吃饭，陪不陪？”盛嘉年语气强硬了些。许江兮脸子抽了抽，她要是不答应，他那脸色还能看？“你想吃什么？”许江兮问。盛嘉年又盯着她脸看了会儿，随后状似无意道：“看你。”“喂……”“烤肉。”盛嘉年道。许江兮眼前一亮，嘴角慢慢溢出笑意来，“你不是习惯清淡口味吗？”“偶尔可以随性一次。”盛嘉年道。许江兮听明白了，盛嘉年的概念里，吃这些食物相当于放纵。“那好吧，我其实吃什么都行的，你不用附和我。”许江兮耸耸肩，盛嘉年站在车门边，大掌贴在车顶，以防她撞头。一开始他如此体贴时，她有些不习惯，但现在似乎已经习惯了。盛嘉年坐上车，侧目看她，在她系上安全带时道：“开车了。”“嗯。”许太刚好此时打来电话，问江兮在哪里，要不要开车去学校接她。“我不在学校，也不会很快回学校。”许江兮低低出声。许太停顿片刻，“兮兮，那晚上……”“我还是准备住学校，住别的地方我不习惯。”许江兮低声道。盛嘉年微微侧目，不知道电话里又说了些什么，江兮依然拒绝，然后就挂了通话。盛嘉年假装不经意的问：“许太？”“嗯。”“怎么了？”“让我搬去许家住，说今天已经当着很多人面认了我，以后就应该住在许家，不应该在学校里跟别的女生厮混。”江兮这话说得还算客气。许太那原话可是说学校里鱼龙混杂，男生有目的女生也不单纯。盛嘉年却表示理解：“回许家住也可以，许家条件比学校自然要好很多，也有人照顾你，我更放心一点。”“我为什么要去许家？”许江兮提及这个话题就来气，皱眉看他。盛嘉年欲言又止，许江兮知道自己对这个问题神经太敏感，所以主动转移话题。“对了，盛嘉年，为什么几天许诺和盛江来订婚，你们家人都没去？”这很不尊重人，至少许家很没面子。当然，后半段许家也没给盛家留情面，今天的订婚宴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两方都不痛快。盛嘉年侧目：“你去了？”“嗯。”许江兮点头。盛嘉年问完才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她要没去，许家怎么给盛家难堪的？听说大嫂回盛家就发火了，怒气可不小。盛嘉年不关心这些，他的注意力向来只在公司，只在事业上，家族后院的事，他一大男人没兴趣过问。许江兮等了会儿，歪头看盛嘉年：“你没话说了吗？”盛嘉年淡淡扫了她眼：“想听什么？”“不是你们家跟许诺订婚吗？为什么你们家人都没去，只有许诺未来婆婆在场，就连盛江来都没出现？”江兮话落，小声接了句：“盛嘉年，你不觉得你们家有一点过分？”“盛江来没去，我们旁人去做什么？盛家人全都去了，把江来置于何地？是不是全家人都在逼迫江来？”盛嘉年问。许江兮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不是两情相悦吗？”盛嘉年道：“江来有意悔婚，大嫂不让，所以这事在这扯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