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那只是我心血来潮搞得试验品,一时冲动。”程大雷理了理袍子,端起案上的茶杯。“怎么不继续搞下去呢?”阿喜问。“搞不下去麽。”“为什么搞不下去?”阿喜。“这你就不懂了么。”程大雷放下茶杯:“纸钞太超前,手下人根本不认,凡事都要将客观规律,做什么事呀,都不能逆大势而行。”阿喜眨了眨眼睛:“不是没有法子啊,我倒是有个法子,说不得能行得通。”“年轻人,呵……太幼稚。”“当初我与人做账房,却也想过这件事,铜钱携带不便,如果能有一种东西,可以代替铜钱就好了。想来想去,当真想到一个法子,只是没机会实施。”“什么法子啊?”“铜板无非就是一个信物而已,其实它是铜是铁,是金是银都没有太大关系。关键是能让所有人都相信。”程大雷不得不对阿喜刮目相看,能看到这一点就极其不容易。这世界是不缺乏聪明人的,比如眼前的阿喜就是一位。当然,想要看破其中道理并不困难,关键是如何做下去。“具体该怎么做?”阿喜三言两语,将自己的法子说了。程大雷越听眼睛越亮,推行纸钞的事情,始终是他的败笔,这件事不解决,程大雷这口气就咽不下去。听罢阿喜的法子,程大雷立刻将和珅叫过来,马上开始实施。幸运的是,之前纸钞推不下去,程大雷又都收了回来。如今那些印出来的纸钞,又都回到了程大雷手中。和珅的执行力是很强的,当天就拿出了初步方案,第二天就开始实施。……朱双是琴川关外一户人家,再往前推,他的祖籍在扬州。家里祖祖辈辈都是种田,苛捐杂税一日比一日重,最后地越种越少,他自家的田地全都卖了出去,彻底成了地主家的长工。日子过得并不顺心,因为口角打伤了地主,害怕官府追责,就带着老婆孩子逃了出来,沿街乞讨过活。路上听到琴川关放出的消息,就来到琴川关。在这里分给他田地和房屋,耕牛和种地的工具琴川关也可以向琴川关租借。他算是最早来到琴川关的一批人,五口人种了十几亩田,日夜劳作,又赶上这两年风调雨顺,收成还算不错。过了秋就是农闲,他可以好好歇过接下来的日子,再也不用担心冬天吃不饱饭,会饿死冻死的事情。这一天,村长传来信,把来自琴川关的消息通知给大家。朱双听到后,回家与老婆孩子商量。简单来说,就是琴川关建有公共粮仓,大家可以把粮食存在琴川关,一来是省了大家建造粮仓的花费,也免得虫吃鼠盗,二来,每年还有四厘的利息,存一百斤,能多得四斤。“咱们要不要去存粮?”朱双磕着烟袋锅子。他有三个儿子,如今都已经成年,是田里的好把式。大儿子道:“若说这是好事,可咱们存进去,会不会就要不回来?”“应该不会,如果大当家真的贪我们这些粮,直接动手抢了就是,或者增加一些税,没必要用这法子。”朱双。“那有别人存么?”朱双的老婆问。“都回家商量了,现在谁也没个主意,我不是回来和你们商量么,咱们该怎么办。”“那你明天去城里看看,如果存的人多,咱们就存,如果没人存,咱也不出这风头。”次日天明,朱双带着三个儿子入了琴川关,发现今天的琴川关是人满为患,有赶着驴的,有拉着车的,每家都拉着粮食。等到了粮仓,发现这里更是拥挤,正有人主持存粮,过称,运进粮仓。其中不乏有些人以次充好,在稻米里夹杂沙子的行为存在,开始几个被狠狠打了一顿,后面的人便不敢这么做了。存粮的事情归和珅管,他这个人下手是很黑的。有人已经发下来存粮的凭证,朱双也凑过去看,发现绿油油的,上面还印着蛤蟆。“咦,这不是大当家很久之前发下来代替铜钱的东西么,怎么现在又当了粮票?”朱双忍不住问,当年程大雷搞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甚至还被嘲笑了很久。“嗨,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当初这东西印了太多,现在被当做粮票使了。这一百文就等于一百斤,十文就等于十斤,可以去钱莊兑开,凭这粮票就能随时去取粮,可千万不能丢了。”说着这人小心翼翼的把粮票收在怀里:“丢了,就不是你的了。”“喂,这位老哥,你兑了多少啊?”“喔,一共才五千斤。最多就是五千斤,是有数额限制的。”“还有限制?”“当然啦,每年四厘的利息,你以为这好事是大当家求着咱们,是咱们求着大当家,现在我想多存一些都不能呢。”哎呦呦,朱双恍然大悟,这一犹豫,差点把这好事给错过了。他收起烟袋,赶紧招呼自己的三个儿子回家。“老爹,现在回去做什么,我们不在城里逛一逛了。”“还逛个屁,赶快回家运粮,再不回去就赶不上了。”程大雷躲在远处的一间屋子里,冷眼旁观看着这一幕。让大家把纸钞当钱使,他们不会接受。可只要换一个思路,便立刻是人人疯抢的局面,几乎不用费多少力。现在,大家交易商品,也多是用粮食交换。等再过段时间,他们自然而然会将粮票当做货币使用,几乎不用程大雷推动什么。本来程大雷绞尽脑汁也无法做成的事,就如此轻而易举的实现了。这件事可以做成,阿喜当居首功。以纸钞代替货币,可以给大家省很多麻烦。当然,纸钞还是在琴川关内部流通,外面过来的商队,还是需要用金银、稻米等交易。这时候阿喜过来,道:“大当家,有人要见你。”“什么人呐?”“从凉州城来的,说他姓钟,现在已经在将军府等着,据说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谈。”“走,看看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