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坛子搁在脚底下,还嘎咕嘎咕作响。程大雷用一只脚踏在上面,心里琢磨着,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老尼姑也明白自己已身陷绝地,今日杀不了程大雷,自己怕从此地脱身都难。她当然不想死,但同时也不怕死。她当时将一颗心横下来,双臂伸展,骨骼发出阵阵爆响。目光中的杀机宛若实质,面对程大雷已拿出了全部实力。但程大雷今日占了天时地利人和,他又何惧之有。双臂晃了晃,将剑擎在面前,嘴角裂开,冷冷地笑了一声。迅雷不及掩耳之间,程大雷暴起攻击,剑以决绝之势,撞向白衣老尼。就此时,耳边忽然哞地一声,一团黑影扑向程大雷。程大雷本来是锐不可当的一剑,就要和老尼姑硬碰硬,可见到这团黑影,却生生收回了剑,身子往后退。牛棚里的黑牛找已等了太久,它一直没明白是怎样一回事。当然,它现在也不算很明白,只是看到程大雷出现,撞破牛棚窜了出来。来就势不可挡,如果不是老尼姑退得及时,她非得被掀翻不可。无可奈何,她也只得后退,心中暗暗吃惊。以她的本事,在大山里打虎都不算太困难的事情,但这头黑牛却给她一种危险的感觉。程大雷也很无奈,这黑牛一直缠着他,一副谄媚的样子。可是,这无形中,却挡住了他的攻击,本来今夜的情景,要宰掉老尼姑不难,可因为这头黑牛,却处处受限。这黑牛还以为他要上阵,看谄媚的样子,是准备让程大雷骑上它冲锋。但这样的院子里,程大雷却不需要冲锋。我都快胜了,你又冒出来做什么。老尼姑却不会被这黑牛所干扰,顿时抖索威风,将全身本事施展开来,扑向程大雷。面对这一幕,她颇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瞧瞧,连这黑牛都在帮自己。“大当家,退!”院门,响起秦蛮洪亮的声音。程大雷立刻反应过来,几个纵跃便隔着墙跳了出去。那黑牛动作更是蛮横,用牛角撞塌墙出现在院子外。老尼姑本想跟着窜出去,却被一阵阵弩箭,硬生生逼了回来。程大雷和秦蛮汇合,看到院外已经有一排排士兵,将整座院子团团围住。刚才动手的时候,他已听到外面的动静,只是没时间分神查看外面的情形。程大雷和老尼姑在这里打得热闹,秦蛮也不会没有半点反应。上次老尼姑在蛮字军的攻击下走脱,被秦蛮视作奇耻大辱,最近这些日子,发了疯的训练手下人。今天得知老尼姑闯了进来,他第一时间不是愤怒,而是高兴。雪耻的时候到了。立刻调了三千兵过来,将城主府团团围住,这小小的院落外,就有七八百人。程大雷捋顺了呼吸,冲秦蛮道:“你们替我压好阵,待我进入宰了这老娘们。”秦蛮拦住了程大雷,道:“大当家,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以您的身份,不该冒险。而要杀这老尼姑,属下已有法子。”程大雷皱起眉头:“什么法子?”秦蛮伸手一指,道:“只要大当家舍得了这院子。”程大雷抽了抽鼻子,已经嗅到火油的味道,他看到秦蛮已经派人将隔火沟挖好。“既然你已经准备好了,我还能说什么。难道我一座院子也舍不下么。”秦蛮眼放寒光,目光看着院门,道:“动手!”秦蛮憋着一股邪火,他手下蛮字军也不例外。上次跑了老尼姑,蛮字军差点成了蛤蟆城的笑话。尤其是关鱼的鱼字军,一直有竞争压过蛮字军的意思。碰到这机会,还不好好奚落蛮字军一番。蛮字军的弟兄也是无话可说,毕竟,军中做事,胜者为尊,败者不如犬。压到现在,这股怨气终于有机会发泄出来,人人如狼似虎,按照秦蛮的命令开始行动。装满火油的罐子抛了出去,然后是燃烧的火箭,瞬间,整座院子就燃起熊熊大火。程大雷摁住剑柄,他并不觉得如此安排,就可以杀掉老尼姑。如果老尼姑硬抗着闯出火海,程大雷要给她致命一剑。秦蛮发现了程大雷的动作,他摇摇头道:“今日不用大当家动手,请大当家做壁上观。”“莫要大意,这老娘们可不简单。”“大当家放心,今日若让她逃了,我蛮字倒着些。”秦蛮终于拿出些豪横劲儿来,铁了心要在此地宰掉老尼姑。一片火烧,烧红了半边天空,外面的人都觉得烟熏火烤,何况身处火海当中的老尼姑。这院子内本就堆满了稻草,如今一经火燃,立刻燎烤起来。白衣老尼几次想往外闯,都被拦了下来。眼中被红色填满,进无进路,退无退路。体内一阵阵燥意往上涌。白衣老尼已经情知不妙,最后的目的,便是拉着程大雷同归于尽。最后关头,她将希望搁在那只毒蛙身上。一脚踏碎了陶罐,却看到那只凶神恶煞的毒蛙已经一动不动,不知是不是已经被烤死。她知道这毒蛙不能接触身体,但如今已顾不得太多,用手拎起来想投入水井中。但手刚碰到毒蛙的身体,半条胳膊已经红肿起来。这蛤蟆的赌性好生了得,便是已经被烤得半焦,还能在片刻之间废掉自己一条胳膊。转眼间就是毒气攻心,老尼姑身子晃了三晃,感觉头晕眼花。她也知道自己时辰到了,强用真气压住体内毒气,恶狠狠的咬着牙。“程大雷,我便是死,也得拖你一起下地狱。”身体跃起,冲出火海,身上袍子已被火点燃,但此刻她不管不顾,口中大吼:“程大雷,你在哪里,你给我去死。”程大雷骇了一跳,这老尼姑此时已经是个火人,凶神恶煞,如同妖魔。但秦蛮的表情却冷得很,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放箭。”箭若雨下,老尼姑手舞足蹈,如同中魔,用手中的拂尘敲打羽箭。可她的速度越来越慢,手中的拂尘渐渐挡不住纷纷而至的羽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