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回城,程大雷怀里携着苏樱,就如此招摇在长街上打马而过。凉州苦寒之地,也没有太多规矩。不过如此明目张胆,还是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之后便有人将程大雷认了出来,如此,大家也就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毕竟这位是凉州之主,作威作福的宋伯康都被他赶跑了,连崔相都拿他没有办法。而作为一地之主,程大雷做事并不算过分。打马行至城主府前,程大雷先从马背上跃下,冲苏樱伸出手。苏樱两腮飞红,将纤手搭在他的掌心,轻轻一跃,已经被程大雷揽在怀里,然后又安安稳稳的放在地上。有下人将马牵了,程大雷和苏樱相携跨过大门。然后一个向后院去了,程大雷独自踱步到前厅。徐神机与刘悲都在,程大雷摆摆手,直接问道:“什么状况?”刘悲递过来一封信,道:“钱通玉三家送来的。”程大雷一边拆看,一边道:“送信人在哪里?”“还在等大当家的回话,要不要见见他们?”刘悲。程大雷摇摇头,道:“见就不见了,送信的目的大概也能猜得到。”程大雷已经摊开信,逐字读着,信中的内容果然与程大雷推测得差不多。这信是钱通玉、白空集、孙别山三人共同送来,信中只是说久闻程当家大名,可惜缘悭一面,如今大家都在凉州混饭吃,自然要放下干戈,合力将凉州经营得更好。“大当家,这件事你怎么看?”刘悲刚刚已看过信。“他们要和,咱们自然乐于如此。”程大雷摁住信,关键是打也未必打得过:“给他们回封信,就说咱们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自然应该你好我好大家好。”程大雷说罢看着刘悲:“这写信的差事就由刘先生来?”刘悲忙摆手:“属下可难堪如此重任,不如让徐军师来吧。”徐神机挺起胸脯,恨不得现在就拿过纸笔。程大雷假装没瞧见他的样子,总得说来,蛤蟆寨有文化的少。刘悲肚子里也没有多少墨水,对方的来信写得诘屈聱牙,程大雷是好不容易才看懂,自己的回信也不能坠了威风。算来算去,这差事还是要崔白玉来做,大家族出来的,从小就是四书五经熏着,回一封信对她来说轻而易举。程大雷差人将崔白玉唤过来,这姑娘依旧面盖黑纱,眼神有些落寞。程大雷这才恍然想起,钱通玉三人之所以会示好,还是拜崔家所赐,拜崔家被满门抄斩所赐。若非崔家这棵大树倒了,钱通玉这三头猢狲,也不会想着另择新枝。今天让崔白玉做这件事,就相当于在她伤口上撒了一把盐。程大雷仔细打量崔白玉的表情,见她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才稍稍放下心思。崔白玉笔走龙蛇,一封回信很快就写好,程大雷自己看了一遍,又让刘悲看过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方才用信封装了,交给钱通玉三人带走。某种程度上,程大雷是要与钱通玉三家达成攻守同盟,互不侵犯。一来一去两封信,便是表达了双方的期望。但也仅仅是期望而已,任谁也知道,这种同盟其实非常脆弱,互相都要防备彼此在背后捅刀子。所以具体合作的细节还需要慢慢谈,至于双方会订下怎样的条件,还要看对方的反应。程大雷也是乐见这件事谈成,自己还有一道任务,是掌握整个凉州。只要这件事谈成,双方互不侵犯,那就代表凉州的形势稳住了。之后再给自己几年时间,自己就有把握把手中兵丁训练得兵强马壮,有整个凉州在手,面对这个乱世自己也更多几分把握。凉州趋于稳定,京州的乱局也渐尘埃落定。帝国各路诸侯,都在忙着招兵买马,互相之间小摩擦层出不穷,却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正在程大雷促成于钱通玉三人同盟时,有一队人马千里迢迢从长安城赶来。通报过来历后,被引到了城主府。来人是李乐天带来的信使,为首之人姓李,名玉念。看这姓氏便知道,对方属于皇族,乃是李乐天的兄弟,帝国的九皇子。经历长安乱局之后,李乐天大概知道,可以信得过的还是自己的亲人。至于外姓人,终究是外人。李玉念的来意很简单,就是为了宣旨,封程大雷为凉州王。当然,田七之前已经来过一次,但那道圣旨,是李乐天死了后才用得着。如今李乐天在与相府的交锋中获胜,他颁布的圣旨便拥有难以估量的影响力。至少,能让程大雷名正言顺,不再是从前人人喊打的山贼。“田先生曾来过一次,怎么今日没见到田先生?”经过一番客套之后,程大雷开口问道。李玉念道:“田先生护驾有功,死在了贼人手中,如今已被追封为威武候。”程大雷默然无语,他和田七不过见过一面,也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但对田七这种忠心耿耿的壮士,他心里还是很尊重。只不过,这种忠心的人,往往死得很早。“天子仁厚,从不会亏待忠心报国之士。对于田七的家人老小,都由帝国赡养。”李玉念道:“程当家有先帝遗命,耿耿丹心天地可鉴,陛下也不会忘怀。”程大雷手摁胸口,轻轻点头:“应该做的。”“陛下不会忘记程先生,对于程先生的家人也经常惦念。程当家可以将家小送到长安,由朝廷照顾,也能让程当家无后顾之忧。”程大雷眨了眨眼睛,早知道名正言顺四个字不是那么容易来的。这不,李乐天就开始提条件了,让自己把家人送到长安做人质。可问题是,程大雷可以不要『名正言顺』,但不能不要自己的家人呐。李乐天刚刚掌握京州,需要盟友支持。但自己手中要兵有兵,要将有将,本不是必须和李乐天结成盟友。“陛下惦记着这件事,在下感激涕零。然而,夫人偶感风寒,实在不宜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