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终有告别的时刻。最后他拍了拍黑牛的脑袋,转过身,纵身一跃,身无彩凤双飞翼施展开,在空中一个转折,稳稳落在对面山头上。程大雷回过身来,见蛤蟆岭上火光冲天,黑牛站在悬崖上久久不肯离去。良久,当火光已经逼近它时,才扬蹄咆哮一声,回头向火海狂奔而去。这个时候,朱刚孙信与鲁兴三人冒着火海冲到寨门前,想要将王槐抢救回去。结果,却发现寨门前空空荡荡,已经不见了王槐的踪影。王槐去了哪里?三人都寻思着这个问题。但四周火焰愈演愈烈,哪给他们仔细思考的时间。正这时候,大地仿佛都在震颤一般,从山寨里传来巨大的声响。三人还在发愣,搞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突然,寨门被撞开,一头黑牛狂奔而出,向着山下跑去。幸亏三人躲闪得及时,否则被这黑牛撞中便是死路一条。看到这一幕,朱刚咧起嘴角,挂出一脸狞笑,可又眼圈通红,有泪水流出。半哭半笑,看上去十分可怖。他笑的是程大雷绝无逃生的可能,自己大仇得报。天下谁不知道这黑牛是程大雷的招牌坐骑,现在连黑牛都丢了,程大雷必死无疑。他哭的则是王槐,估计王槐也是必死无疑。且说这个时候,程大雷已经步行从另一侧逃走。一行人快步而行,很快便脱离蛤蟆岭范围,一路向北。朱刚若真想杀掉程大雷,便不该选择在青牛山动手。这是程大雷起家的地方,对这里的地形程大雷比任何人都要熟悉。羊肠小道,崎岖山路,程大雷随便寻一条就能逃生,任朱刚挖地三尺也不会找到。更何况,在朱刚心里程大雷此刻怕已经死了。不知不觉,东方露出鱼肚白,天色已经见明。其他人并不像程大雷这般乐观,一行人是在山道上跋涉,速度是极慢的。而对几个女人来说,这更是一种折磨。还没有行多久,忽听得前面马蹄声响,几匹快马奔到诸人眼前,正好凑够脚力。崔白玉不觉皱起眉头,奇怪道:“这些马是从哪里来的?”看程大雷的表情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他牵过一匹马道:“大概是打仗时跑散的军马,这种事很平常的。”很平常么?崔白玉心里一个字都不相信。若是失散的军马,怎会马鞍马镫齐全,看到程大雷等人一点都不认生。千丈蛇哈哈大笑一声,道:“程当家得仙人梦中传艺,有神仙暗中相助。”崔白玉不是千丈蛇这样的愚人,不信鬼神之说。可眼前的状况,却不由得她不信。这几匹马自然是程大雷通过系统兑换出来的,任崔白玉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事情的真相。几人上了马,崔白玉也懂骑马,乌力罕出身草原,再如何蠢骑术总是不错的。几人中,唯有貂蝉不善骑术,她与程大雷两人一骑,几人一路向北方行去。一场大火烧起来便无休无止,等山火熄灭的时候,戚继光一行人踏上了蛤蟆岭。大火烧了三天三夜险些将整座山头化为灰烬,鱼龙卫散开开始全面搜寻,最后不过找到几具烧焦的尸体。从外面的形貌,已经判断不出他们生前的模样,不知死的是程大雷一伙,还是北海五鬼手上的小喽啰。“将军,这场大火遮天盖地,怕目标已经死在山火中,化作了灰烬。”山火无情,而人又是极脆弱的,大火烧起来,将尸体化作飞灰也不是没有可能。戚继光一颗心悬着,无非给出判断。若他真这样死了,自然再好没有。可如果不呢……“这里是悬崖,除非他长着翅膀能飞过去。我们已经在悬崖下看过,没找到尸体。”戚继光此刻正站在悬崖旁,脚下深不见底,便是戚继光也觉得此刻心头乱撞。沉思良久,他忽然下达命令:全军集结,扑向落叶城。此刻落叶城内,正进行着一场热热闹闹的庆功宴。桌子一直从城主府摆到大街上。每个人都开怀痛饮,桌上是整个的猪头,羊腿,熊掌,以及海里捞起来的大鱼。中间有衣衫暴露的女人穿插而过,一帮匪徒喝得面红耳赤的时候,随便搂过一个女人,甚至当场便要提枪上马。这场宴席,自然是为了庆祝成功杀掉程大雷。在朱刚心里,程大雷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而在其他人心底,程大雷是山贼里头一号人物,杀了他大家也是身价倍增。孙信喝得醉醺醺的,心中也是大为痛快。他转了一个圈,却发现不见了朱刚。他站起身,拎起酒坛去寻朱刚,要与他开怀畅饮三千杯。此刻朱刚正在后院,虽然也喝了不少酒,但眼中并无多少醉意。他堆土为坛,在上面插了三支香。然后恭恭敬敬朝天空拜了三拜。做的是杀人放火的事,自己也是在刀口下打滚,他没办法将弟兄们的牌位带在身上,可心下却是一直记得。将酒坛开封,在地上浇了半坛,最后将剩下的半坛一饮而尽。“弟兄们,我为你们报仇了,现在我也有脸去见你们了。”乱世当中,人人有自己的信,人人有自己的执着。杀掉程大雷便是朱刚的执着,而兄弟情义便是他的信。现在仇人已死,他已能安心离开。手中提起刀,要向自己胸口扎去。正这个时候,院门突然被撞开。孙信看到这一幕,酒意顿时醒过来,大呼一声扑过来。“二哥,不可。”朱刚苦笑一声,既然被撞见,看来自己是死不成了。他也不愿在别人面前惺惺作态,往后寻个机会再死也不是什么难事。“慌什么,我给大哥敬一杯酒,瞧你吓得。”朱刚不动声色收起短刀。“那就好,那就好。”孙信松口气:“我还以为你要……”正在这个时候,二人同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还要砍杀声。戚继光率领的三千鱼龙卫涌入落叶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