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争辩学堂之内的不少学生纷纷赞同刘俊生的观点,认为以德报怨方才尽显君子风范,方才能体现君子之德。身为老师的孔生此刻却是笑了笑,扫看了一眼之后,最后看着李修远道;“李修远,你也这么认为么?”正襟危坐,气定神闲的李修远此刻缓缓开口道:“学生认为此话大错。”“以德报怨,何以言错?便是朝廷诸公,亦是点头同意。”刘俊生轻轻一笑:“况且商贾之子浑身只有铜臭,哪里知道什么是德行,什么是学问,更不可能明白什么是君子之德。”说完有些鄙夷的看着李修远,似乎对这低贱的商贾之子很是瞧不起。“旁人同意是旁人的事情,却非我意,商贾之子虽满身铜臭,可也是辛苦赚来的,不某些官宦之家,新官任便忍不住增添赋税,搜刮民脂民膏。”李修远见到此人似乎有意针对自己,当即开口反驳道。刘俊生怒道:“你说我父亲是贪官?”李修远笑了起来:“若非贪官以你父亲俸禄一年几十两银子,何以让刘公子锦衣玉食?便是刘公子身的这一条玉带,至少白银百,即便是你父亲不吃不喝三年也买不起。”他看不起自己商贾之子,自己又何曾瞧得起这些敲骨吸髓的贪官。况且自己李家家业之大,笼罩整个郭北县,不知道福泽了多少百姓,给多少人活计,间接养活无数百姓,而那县太爷一任做了什么?不过是增添赋税,搜刮民脂民膏罢了。“你......”刘俊生当即愤怒的站了起来。“你敢污我刘家清白,坏我刘家名声?你可知我刘俊生已是童生,乃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污蔑读书人你已犯了朝廷的律法,一位戴罪之人何以敢在此言德?”李修远哈哈一笑:“我若有罪,你刘俊生亦是和我同罪,你童生,我何尝不是。”他也是童生?刘俊生当即面皮有些羞红了起来,但他却又转而道:“我与你争执不过是学问的争执而已,可你却侮辱我父亲之清白,这是何道理。”“此事似乎是你挑起来的吧,是你辱我在先,我反击在后。”李修远淡淡的说道:“我们彼此礼尚往来罢了。”“君子在于包容,你何须这般斤斤计较,刚才老师曾讲,以德报怨,看来你适才云游在外,没有听进去。”刘俊生说道。旁边的学生闻言皆点头道:“是极是极,李兄,刘兄虽然言语有些失德,但你却不应该斤斤计较,应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对。”“是啊,大家皆是同窗,何故起争执,不如李兄道个歉,此事此作罢。”“以德报怨,方才不失为君子之德,李兄当学圣人之风。”李修远听到这些学生之言,当即笑着道:“这闹到这会儿到是成了我的不是了?是我不应该和刘俊生争辩,是我应该以德报怨,向刘俊生道歉?看来诸位同窗读书读多了,脑子都有点不灵光了。”“李兄,此话有些重了。”当即有书生不悦道。不仅是他,一些赞同之前这各观点的书生皆有些恼怒的看着李修远,没想到这李修远平日里采斐然,却也是个张口骂的俗人,看来商贾之家到底是商贾之家,毫无修长。“诸位且莫要先生气,我且问诸位一句,你们既同意以德报怨,那我想问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李修远平静的说道。何必报德?刘俊生轻蔑一笑:“自然是以德报德。”“以德报怨,以德报德,若是如此,何人愿意广施恩德?若是大行此道的话,且这天下岂不处处都是以怨求德之人,哪还会有以德报德之人?”李修远摇了摇头:“且不看适才我反驳刘俊生一句,刘俊生当即恼羞成怒,欲以污蔑之罪加于我身?这是以德报怨?”众书生心一凛,哑口无语。是啊,说出以德报怨之话的刘俊生都做不到,怎么能要求别人做到呢?想到之前李修远骂自己等人脑袋不灵光,自己等人也不是怒心头,想要与之争辩么?一被点破之后,这些人纷纷脸色都有些苍白起来。错了,全错了。读书已入了歧途。李修远见众人不语,又淡淡一笑道:“以德报怨,不过是痴人说梦之语,圣人绝对不会说出这话。”“那李兄有何高见?”旁边的书生张拱手道。李修远扫看众人一眼,然后平静的说道:“在下看来,应当是这样的:何必报怨?以直报怨,何以报德,以德报德。”众人听的却是恍然大悟,如梦初醒。“荒谬。”然而此刻,刘俊生却是涨红着脸道;“便是你说话有理,科朝廷之衮衮诸公难道无理么?”“呵呵,衮衮诸公是何人?高居庙堂之人,他们自然会希望下面的人以德报怨,如此他们方才能高枕无忧,江山永固。”李修远平静的说道:“此乃愚民之法,是天下大恶,”“民无智,便是愚民也是为了天下安定,若是以直报怨理念传播,那岂不是处处都有争斗,这才是大恶。”刘俊生也是有些急智,立刻反驳道。李修远又笑了起来:“民无智,岂能以官愚之?当开民智。”“如何开?”这个时候身为老师的孔生忍不住问道。李修远指了指脚下道:“设学堂,纳天下幼童入学,不出二十载当有遍地读书之人,不出五十载民智当开。”“好,此言身妙。”孔生听的兴奋异常,连连点头。教孩童读书,犹如扶植嫩芽,他日总会成长成参天大树,到是后天下处处是栋梁,处处是学问,民智岂不是大开?“此言虽好,可不过是空楼阁,须知这天下百姓何其多,要设可纳天下幼童的学堂,便是穷尽朝廷赋税也难办到,若是朝廷真这样做,只怕是要耗尽无数钱粮,最后引起天下大乱不可。”刘俊生这个时候说道。李修远又道:“北林学院,建立不过十载,却已教育百余人,百余人不管是否成材,但却也都读书识字,若是这百余人皆为人师,教书育人,十载之后又当如何?”“至少也有万人读书之辈。”旁边的张喃喃道。李修远又笑道;“万人为师再十年呢?”“百,百万读书人。”张打了个哆嗦。“一座学堂二十年可出百万书生,这天下的学堂,书院,何止千座,若是有心,民智岂能不开?”李修远说道。刘俊生闻言,顿时神情恍惚,被辩驳的哑口无语,任凭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半点反驳的话。“似你这般所言,按理说民智早已开,为何当朝几百年来还是这般?”张又问道。李修远说道:“这边又回到了刚才我所言之话,愚民之法了,衮衮诸公并非想不到这点,而是不愿去做,他们想农民世世代代是农民,商贾世世代代是商贾,工匠世世代代是工匠,官员......世世代代是官员,如此朝廷之的达官显贵,才能世袭罔替,永远富贵。”这话说话,书院之内的所有书生,包括孔生都怔在了原地,久久不语。这一番话振聋发聩,冲击着他们一直以来的思想和见识。仿佛如一道流星划破了死静的天空,让人看到了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