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衡被他铜铃般的大眼珠子看的发毛,强自镇定道:“四爷有何见教?”
常罴哈的一声,摇摇头嘟囔道:“没有见教,没有见教。真真古怪,什么时候一个臭腐儒也会说人话了?硬是要的…..”
顾衡好悬没一口老血喷了出去,这尼玛夯货,我堂堂进士之才,怎么成了“臭腐儒”了?怎么不会说人话了?啊呸呸!老子一直说的人话好不好,这尼玛都什么跟什么啊。
众人听的有趣,哄的大笑起来。只是这番笑声,却不再似之前那般满是恶意,而是大多善意居多。看向顾衡的目光,也多是带着几分认同和亲切了。
苏默摆摆手,瞪了常罴那夯货一眼,对顾衡笑道:“星吉兄莫要见怪,常四哥乃是个直人,从来都是有一说一,不知变通......呃,总之是那意思,你懂的哈。”
顾衡愈发郁闷了,狠狠翻了个白眼,心下腹诽。他有一说一、不知变通,你妹的,这算是夸我还是损我?真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帮子混蛋分明个个都不是好东西啊。
他这里唏嘘感叹着,前方已然进了大校场,场间一眼便看到一个巨大的篝火堆耸立着,此时正有几个赤膊的大汉拎着木桶往浇油。
围着这堆篝火堆四周,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圈,间处便是主席,一身盛装的达延可汗和众蒙古王公们早已座。看到苏默一行人过来,达延哈哈大笑着站起身来,冲着苏默招手示意。
众人对个眼色,苏默便只带着胖爷和弗朗西斯科过去,其他几人则另有人引领着,往各自相应的坐席而去。
顾衡犹豫了一下,有些为难的转头看看,不知自己该往哪里去。以他的身份,在这个场合往哪方坐都有些不合适。下面大都是武人,他一个人肯定不适合;而首却是蒙古的王公贵族,他的身份又不够资格。
倘若于冕在这儿还好说,作为于冕的幕僚,自然会跟着有一席之地。可于冕不在,他便有些坐蜡了。
正为难之际,忽然前面苏默转回头来,扬声笑道:“星吉兄,看美女待会儿再说,且先过来入席啊。”
这话一出,顾衡大松口气儿,连忙举步跟了过去,但刚迈开两步,听到后面的话,蓦地涨红了脸庞。
看……看什么?看美女?!我……我我#@¥%¥……@……
顾衡忽然很想骂人。斯,说好的斯呢?你苏讷言好歹也是儒家门徒,学的是圣人学问,有道是非礼勿言、非礼勿视,看美女这种话你怎么也好意思说出口的?节操呢?底线呢?都还有没有了?我去,不对,他妹的老子何时看过美女了?苏讷言,你你……你还我清誉来……
顾衡要抓狂了,脸神色青红白赤的,这叫一个精彩,偏偏这个场合却发作不得,这憋得啊。
苏默却毫无半分害了人的觉悟,笑眯眯的等他走过来,直接无视顾衡眼的羞愤,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大笑道:“星吉兄,身处这大漠草原之,自当体悟其粗犷豪迈。烈酒美色,取舍由心,但凡不曲意违德足矣。所谓是真名士自风流,星吉兄,你着相了。”
这番话落入耳,顾衡猛然警省。苏默看似放纵不羁的言词,分明是在点醒自己,这里乃是蒙古草原之。若自己仍一味的拘束于原礼法之,那怕是只能自缚手脚,示敌以短了。
这个少年,都以为他年纪弱小,张狂无状,便身的官名儿也是狼藉的传奉官,一向被人轻视。可如今看来,谁若是再以年幼轻狂小觑与他,定会后悔终身的!
不说别个,单只这份眼力、思谋,以及敏锐的反应,便不知胜却朝多少老奸巨猾之辈。更不要说还能在这种情况下,三言两语点醒自己,却又不露分毫声色,这份功力,在他这个年纪,简直是妖孽啊。
想及此,再联想到自家那位东翁,顾衡不由的心下再三喟叹。深深看了苏默一眼,沉声抱拳道:“苏大人,衡,受教了。”
苏默哈哈一笑,手略一用力不使他拜下去,也不多言,径直拉着他往达延汗下首坐席坐了。胖爷、弗朗西斯科和顾衡三人,自有人为他们在后面填了三张小几安置。
此刻明月高悬,已是晚八点钟的样子,在苏默一行人到达后,终于算是宾主皆至。
达延可汗站起身来,先是冲着苏默等人微笑着点点头,这才转过身来,举起一只金盏,大声宣讲起来。其意无非是再次欢迎大明使团,以及论及两国友好之类的。最后,再次表达了对大明使团来访的热烈欢迎,随着一声“点火”的喝声,场间巨大的篝火空,几道火把划着长长的焰尾,蓬的一声,众人眼前猛的光明大放。
篝火大会,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