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孙叔……”顾不上理会孙勇,他只是死死的抓住苏默的袖子不松手,艰难的开口道。
苏默脸色一黯,只当是他要说孙胜之死的事儿。轻叹口气,想要说点什么时,却听江彬喘息着嘶声道:“孙叔说,危险!不要轻信,不要轻信!”
重伤未复之余,他实在有些词不达意,只是睁大着血红的眼睛,满是焦急的抓住苏默不放。但是便只是这几个字,已然引起了苏默的重视。
“君雅,莫急,莫急。先喘口气,慢慢说。”他轻轻拍拍江彬的手说道,又转头对旁边的庄虎道:“去,再取些水来。”
庄虎赶忙应了,转身一个兵卒手中接过水囊递给苏默。苏默也不避江彬满身的血污,亲自将其扶起,靠在自己的怀中,一手将水囊送到他嘴边,喂他喝水。
江彬眼中露出温暖之意,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就着水囊喝了两口,然后便将头撇开,示意不需要了。
苏默将水囊随手递给庄虎,又再扶着江彬小心的躺下,这才温言道:“好了,慢慢说,不着急。无论如何,咱们暂时还是安全的。”
江彬喉头蠕动了下,点点头,闭了闭眼睛。随后,才又睁开,哑声道:“先生,孙叔临去前,一再嘱咐我转告先生,说是前方危险,不可轻信。先生,这是孙叔至死仍要呼喊出来的,必然是他发觉了什么,先生,万万不可轻忽,莫让孙叔白白而死,莫让孙叔白白而死啊…….”
他说着说着,情绪又再激动起来。一手死死的抓着苏默袍袖,说到最后,眼泪又再流了下来。泪水划过满是血污的脸颊,混合了干涸的血痂,真真如血泪一般。
只是孙胜死的太过突兀,那示警的话并未说全,竟而被他阴差阳错的如此曲解了,却不是他所能知道的了。
苏默皱着眉头听着,良久的沉思不语。半响,忽然抬头对庄虎吩咐道:“虎子,派两个兄弟先行一步,去边关紧要处查探一下。记住,莫露了行踪,只消将所见所闻尽量详细的带回来便成。”
庄虎大声应了,转身下去。不多时,便有两人向着北方奔去,转眼钻入了林中不见。
这边苏默又低声安抚了江彬几句,见他又再昏沉沉睡去,这才让人小心照看着,然后招手示意众人走到一边。
“大人,咱们现在……”孙勇回来了,便自然而然接替了庄虎的位置,首先向苏默问计起来。
苏默沉吟了下,这才脸色沉重的缓缓道:“孙大哥拼死以性命相告的消息,咱们不可不重视。这样,此处颇为隐秘,便且先就在此地扎营,正好让兄弟们都好好休整一下,一切等消息传回来再做决定。”
众人齐齐叉手应喏。
孙勇面色犹豫,嘴巴嗫嚅了几下,似乎欲言又止。苏默看在眼里,淡然道:“孙护卫,有什么话就明说好了,不须这般小心。如今咱们身处危境,正要勠力同心、集思广益才是。”
孙勇脸上就露出赫然之色,抱拳道:“苏大人,小人只是想问一下,大人派出斥候往边关方向哨探,可是怀疑于冕大人那边…….”
苏默心中暗暗一叹。这个时代,名声果然是有着莫大的威力啊。这于冕仗着他老子于谦的遗惠,先是孙胜为此跟自己怒目相向,而此刻,便连这个小小的护卫孙勇,话中之意也大有对自己怀疑于冕而不忿的意思,这可真是日了狗了!
“你觉得我不该怀疑吗?那你对孙百户的遗言怎么看?你不信我,难道连他都不信了吗?”苏默冷冷的看着孙勇问道。
孙勇脸色涨紫,抗声道:“大人,小的怎敢不信我家百户。只是……只是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若是……”
“没有什么若是!”苏默不等他话说完,就冷冷的打断,“此事关乎这里二十多个兄弟的生死安危,无论怎么小心都不算过。我不能靠着什么人的清名心存侥幸,我赌不起!”
这话一出,旁边众人都是面色有异。孙勇更是手足无措,满面愧然,躬身抱拳道:“大人恕罪,是小的糊涂了,愿领责罚。”
苏默就叹口气,伸手将他扶起,轻轻的道:“我又何尝不希望是自己错了?且耐心等等吧,是非黑白,一切待消息回来自会明了。对了,记住安排好左近的哨探,不可轻忽。等大伙儿休息好后,也要派出往其他几个方向的斥候。君雅还有个别兄弟的伤势,怕是受不得颠簸,必须要找个妥善的地方安置好。”
孙勇脸上立刻露出感念之色,和其他众人同时以拳击胸,轰然领命。又再对苏默施礼后,各自散去安排去了。
苏默站在原地未动,唯有何莹面色悲戚的陪在身边。对于孙胜的死,何莹比他人更加难过。毕竟若不是孙胜,她只怕当日便要死在阴风峡口了。
苏默感受到了伊人的心绪,伸手过去轻轻握住她冰凉的小手,随后目光眺望着边关方向,眼睛渐渐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