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那个老太监姚公公谄媚着叫出一声小太爷后,苏默忽然就喜欢上了这个称谓,感觉特有范儿。不自觉的就以这称谓自称了。
至于说唐伯虎**,则是因着他此刻长歌曼吟的那个句子。所谓沧浪之水什么的,乃是出自屈原的《渔父》歌。意思就是,这水如果清啊,那就用来洗我的头发;这水如果浑浊的话,那便用来洗我的脚好了。
说到底,就是隐喻世道的黑白,从而劝慰诗人自己的处世之道。好听的说法是一种豁达不羁,而难听点说,不过就是一种无奈的发泄和屈服而已。
只不过无论是低头也好,发泄也罢,都有暗讽当政者昏聩的意思。放在这个时代,那是妥妥的反动言论。暗骂朝廷昏暗啊,可不是碉堡了吗。
张悦几个面色微变,齐齐上前扶住他,连声劝慰着。尼玛,这得亏是在自个儿家里,要是搁外面,怕不立即能招来锦衣卫了。
唐伯虎其实现在也就五六分醉意,被张悦几人一闹,自己也有些警省过来。苦笑一声将众人推开,脚下踉跄着重新坐下,又再长叹一声,就此痴痴发起呆来。
张悦等人看的无奈,齐齐把目光看向苏默。那意思是你倒是劝劝啊,这么搞下去总不是个事儿吧。
苏默也有些脑仁儿疼了。说好的那个潇洒不羁的风流才子呢?不是说经历了此次打击后,终于造就了一个风流界的名宿、胭脂帐里的急先锋吗?可这咋看上去,什么风流潇洒没见,倒是跟他自个儿唱的那样,归西的架势倒是十足了?
“那个,咳咳,我说伯虎兄啊。”苏默努力思考了下,决定好好开导下他。
唐伯虎微微侧首,睇了他一眼没言语。
苏默有些羞恼,啪的一掌拍案而起。众人都吓了一跳,唐伯虎叹道:“你又要怎的。”
苏默怒道:“你说你啊,没看小太爷这安慰你吗,怎么着也给点面子,装也得装着听一听吧。我跟你说哈,别惹我发飙哈,我发起飙来自个儿都害怕。别逼我,我跟你说。”
唐伯虎愕然,旋即哭笑着的点点头,“好好好,你说,你说,我听着。”
苏默这才转嗔为喜,认真的道:“你看哈,不就是不准科考了吗,这有啥啊对不对?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以你伯虎兄的才华,就算不能走科举一途了,难不成还能饿死不成?叫我说,以你的才华,干脆就专门做学问,埋首填诗作词,说不得也闯出个千古大家什么的来,岂不强过入朝里整日蝇营狗苟,逼迫自己屈膝逢迎的好?”
唐伯虎听的一愣,伸手提壶自个儿斟满一杯酒慢慢啜着,脸上若有所思起来。
苏默眼见有门,心中暗喜,又道:“是吧,是不是终于有些开窍了,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吧。有没有一种醍醐灌顶的赶脚?不对,我这应该是当头棒喝,然后你就顿悟了……”
唐伯虎持杯的手微微一颤,顿时哭笑不得。这尼玛是劝我的好不好,咋还不等如何就又先自个儿夸上了,有点靠儿没了你?
旁边张悦等人也是齐齐捂脸。
“…….好吧,咱还是说你。那啥,你看哈,你号称江南第一才子,还是第一风流才子,不知多少青春少女被你荼毒……呃,不是,是被你颠倒。嗯,颠倒……”
唐伯虎听到荼毒二字,差点没把杯子扔到这厮脸上去。小太爷赶紧改口。
“以你的这个大好基础,你完全可以走一条与众不同的路。文人吗,最终不还是要靠文采出头对不对?
就以你现在的名头,那么多姐儿仰慕你、青睐你,你若是肯彻底沉下身子专精一途…..咳,我敢说,你唐兄混个青楼留名绝对…..呃,抱歉抱歉,一激动说顺了,不是青楼留名,是青史,青史留名。
对嘛,我跟你说,这条路可也算是先贤趟过的路子,绝对靠谱。什么,你问哪个先贤,那什么……就是北宋那个,那个柳……啊对了,是柳三变的知道吧。
那家伙,看人家混的,死的时候据说整个一城的姐儿都来给送葬,那得是多壮观的场面啊……
人生啊,大丈夫当如是也!”
噗通,噗通——旁边忽然倒下好几个。个个都跟见了鬼似的看着正大发感慨的苏小太爷。
唐伯虎也是浑身颤抖,两眼发直,那脸上青紫蓝靛的。大哥,求快停成不?你确定这是在劝慰我,不是打击我?
你他喵的,且不说咋说着说着就死呀活的,单就那位柳三变,我去你大爷的,那是什么人啊?是被仁宗皇帝发话,也是个永不录用的命好伐。
而且柳三变一生可谓凄凉至极,死后确实是众妓子们痛哭相送,甚至为他凑钱下葬的。可……可大爷的,那是他太穷困潦倒了,没钱没人给他厚葬好,只能由众姐儿们凑钱给他弄一副薄棺葬了。
你以柳三变来比我,你究竟是几个意思?这一刻,唐伯虎忽然很想掐死他一百遍啊一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