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王守仁走了,偏殿上便唯余苏默自己了。苏默暗暗猜测着,皇帝将会如何跟自己开头?是先申斥一番呢,还是装作没事发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过去了?
或许,大抵会是申斥吧。不是都说帝王心术,欲要用人之前必先有一番敲打,使其颤惧敬畏之后,才堪大用吗?那么,接下来大抵也是这个流程吧。
只是这种手段用在自己身上却是没什么卵用的,小太爷可是堂堂穿越人士,若是落入这种俗套的窠臼,那可就太low了。
心中这么想着,不由便微微轻松下来。偷眼向上觑看,却见弘治帝正面无表情的端起茶盏,轻轻的啜着茶汤,神情间似乎有些怔忪,倒似有些不知想到了什么而出神了。
这么静静的等了一会儿,直到某一刻,弘治帝终是放下了茶盏。苏默暗道来了,然而接下来皇帝的举动,却让他不由的目瞪口呆,当场傻在了原地。
弘治帝放下茶盏,一言不发的站起身来,眼角都不带夹苏默一眼的,直接大袖一甩,转身迈入了屏风之后。
就这么走了?我操,这是什么情况?苏默有些懵逼了。戏码儿不对啊介个,嗨嗨,这儿还有主角在呢,导演没喊咔啊……不是,我去!你特么这是几个意思?
眼瞅着老太监也悄没声息的跟着去了,空荡荡的偏殿上只剩下自己一人儿,苏默张了张嘴,挥手待要喊停,却又终是僵在了半空。
左右瞅瞅,尼玛,真就把自己撂这儿了?特么连个伺候的都没留下,好歹你要如何给个痛快成不?再不济的,留个宫女儿啥的聊聊天也好啊。
“还皇帝呢,太不懂礼貌了!哪有这么对待客人的,珍实滴……”慢慢收回僵在半空的手,苏默搔搔脑门,低声嘟囔道。
自己是被押到这里的,这里可是皇宫大内呢,没有皇帝发话让他退下,他便是想走都走不得。
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左右猜不透皇帝的心思,最后索性也不去想了,背着手随意在屋里晃荡着。这里摸摸那里瞅瞅的,唔,就当是来旅游参观的吧,后世可没咱这待遇。这么阿q的想着,便又快乐起来。
只是这拢共就那么大点地方,哪怕就是一寸一寸的观看,也很快便没有什么看头了。
时间就这么慢慢的流逝过去,待到腹中传来阵阵雷鸣,这才猛然警醒。这尼玛打从一大早入宫到现在,已然是大半天过去了。这期间又是站队又是厮打的,早上那点稀粥早消化的半点不剩了,眼下却是饿的有些捱不住了。
这个时代人,平民都是日常两餐的。不过他倒是没太遭那份罪,也就是当初刚来那几日,体会了几天饥不果腹的滋味。
到了后来他开讲评书,又搭上了庞士言,名声鹊起后便再无饥荒之虞。即便是在当日逃亡的日子里,甚至在陷身那个诡异的秘境之中时,也从没饿着过。总是能靠着后世积累的知识,找到各种可入口的东西果腹。
然而今日,明明是在这天下最富贵之地,他竟然又再次尝到了饥饿的滋味儿,这简直是一种讽刺。
皇帝这该不是想玩熬鹰那种把戏吧?苏默揉了揉肚子,摩挲着下巴想着。听说熬鹰就是这样,刚抓来的鹰最是桀骜,训鹰人便会刻意的饿鹰几天。当老鹰没了体力精气神儿了,再适时的扔出几块肉。
这样来回几次,便再桀骜不逊的鹰,最终也得臣服低头,从而渐渐演变成人类忠诚的奴仆。
唔,说不定皇帝就是打着这个心思来着。这简直太没人性了,太令人发指了!小太爷不是鹰,小太爷是人!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呃,尽管拿富贵来腐蚀我吧,小太爷才不会怕呢。
不得不说,这世上如果说有什么比酷刑更让人崩溃的,怕得就数着孤独了。后世常常见诸传闻的各种小黑屋黑牢之类的,便是将这种孤独发挥到了极致的产物。
而眼下,苏默被孤零零一个人扔在这偏殿中,俨然也有了那么几分意思。这不,这货也只能一个人自言自语、自己娱乐自己了。
只是这娱乐自己也终有个限度,开始时还能开解一番。可是随着时间的不断延长,他又本不是个耐得住的性子,心中便不免终于有些焦躁起来。
“大爷的!就算是坐牢关小黑屋也得管饭不是?没这样的!”他没头苍蝇似的来回转了几圈,终是咬牙暴躁起来。一转身,拎着袍子便往门口闯去。
才将将走到门口,还不等一只脚踏出门槛,门外两侧便转出两个一脸木然的禁军侍卫,目光冰冷的看着他。也不说话,手却按在腰间的绣春刀上,杀意森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