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默微微一惊,不得不连忙缩回手来,霍然抬头看去,却正迎上张真人那双如要喷火的眸子。
“陛下,这是何意?敢莫是信不过贫道吗?若如此,但请斩贫道之首便是,却不须这般羞辱!”他冷冷的横了苏默一眼,却转回头去冲着弘治帝说道。
弘治帝脸色一僵,不由的大为尴尬。他只顾着去想刚才心中那点疑虑去了,却疏忽了这样一来,不啻于当面打张真人的脸子了。此时被张真人这么一问,登时有些下不来台。
轻咳一声,正待出口缓颊一二,却听苏默忽的冷笑一声,抢先淡然道:“张真人为什么不肯让别人察看这丹丸,莫不是其中果然有什么蹊跷,不敢示人吗?嘿嘿,小子不才,曾听闻昔日有红丸一案,颇为离奇诡谲。其中牵扯的,便是一颗所谓炼制的仙丹呢。就是不知,真人炼制的这丹丸,和那颗丹丸是不是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他这话一出,殿上众人齐齐一怔,相互对望一眼,却发觉都是一片茫然的神色,完全不明所以。只是隐隐间,却又感觉这番话中,隐含着莫大的隐秘,顿时纷纷把目光看向苏默。
张真人也是微微蹙眉,脑中极快的思索了一瞬,却是怎么也想不起哪朝哪代有过什么红丸一案。
不过既然提到了红丸,不用说也肯定是跟自己这颗丹丸有关了,这从刚才这小子伸手就抓向自己炼制的这颗“凝神丹”,便可见一斑。
他是想从这方面找自己麻烦吗?嘿,这可真真是自不量力,彻底打错了算盘了。
作为道家一脉,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道门中确实有些人曾乱炼制些有害的丹药,拿出来糊弄世人?那种丹药,或许吃了后会短暂的让人看上去精神大振,实则却是以毒性激发人体的潜力造成的假象。那种药,甚至可以说是绝对的追魂夺命的毒药也不为过。
但是自己是什么人,又怎么可能干出那种事儿来?再说了,真当这皇宫大内的御医们是摆设啊。若是自己真玩那花活儿,早不知被抄家灭门几百次了,哪还有如今这超然的地位。
想到这儿,他脸上的嘲讽之色愈发浓烈了起来。看向苏默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不屑和嘲弄。
苏默也有些懵,怎么自己说出那红丸案来,这些人一个两个的都是这种反应?难道不该是都脸色大变,然后将怀疑的目光看向张真人,然后皇帝震怒的下旨彻查吗?
喵了个咪的,坏醋了!难道这个时空,根本没有发生过那红丸案?……..我去,要是这样,好在自己说的模糊,并没说一定是大明,不然的话,可真的不好圆了。
这却是他那半瓶水的历史知识闹出的笑话了。红丸案不是没有,而是确实之前没有。确切的说,按照时间来说,根本是还未发生过的事儿。只不过他的历史知识实在太差,完全把时间弄混了。
红丸案,这是发生在泰昌帝时的事件。泰昌帝,也就是万历皇帝的儿子朱常洛的年号。按照西历记法,是在1620年,距今尚有一百多年呢。
当其时,万历驾崩,太子朱常洛继位,国号泰昌。然而这位泰昌帝登基不过十天,便忽然离奇的染病,众太医束手无策。随后,有鸿胪寺丞李可灼进献红丸,号称仙丹。遂服之,果然立竿见影,不但能立即起身了,接下来的两天中,竟还能偶尔出来室外活动下了。
众皆大奇,问及李可灼仙丹来历,回曰,乃是昔日山中偶遇一老者所赠,称为仙丹。
皇帝大喜,盛赞之,并使李可灼再入山中问仙求药。然则数日无果,皇帝却病情再次反复。忽有人又进一红丸,也称仙丹。帝大喜,即服之,当夜而薨。
由此,拉开了一出诡谲莫名的大幕。其中疑点重重、隐晦难明,真假交错,各种难以解释的事儿层出不穷,使得众人争论不休。便直到后世时,还被无数历史学家反复研究,但始终莫衷一是。
这,便是所谓的“红丸案”。
苏默半吊子历史,只记得这案子是明朝时发生的,却偏偏没记住具体时间,这才闹出了个大乌龙来。
到了这会儿,他便再傻也反应了过来。无论是不是自己记错了,总之,这个红丸案肯定之前没发生。这特喵的,实在是太尴尬了。没法儿,只能忽悠了。
这狗日的世道,这是逼着要把一朵纯洁的小花污了啊。苏默有些自怜自伤…….
“怎么,没听过是吧。没听过就对了…….”他脸上一副你们果然都是土包子,这都不知道的神情。
弘治帝等人郁闷的想要吐血。这尼玛什么跟什么啊,什么叫没听过就对了?既然知道我们没听过,那你特么这又是不屑又是鄙视的又是哪般?
好吧,一时间,众人实在没反应过来。苏默却哪肯给他们时间去细想?趁着这空挡,当即便果断转换目标,伸手一指那御案上的玉匣,淡然道:“那红丸便也如这丹丸一样,都是道家炼制出的所谓仙丹。不过结果可是很有趣哦。”说着,特意转头深深看了弘治帝一眼。
弘治帝被他这一眼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下意识的面色微微一变,沉声道:“怎么个有趣?”
苏默哈的一声,嘿然道:“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服用那红丸的也是一位皇帝。服后也没多久,就直接驾鹤西去了。哦,至于这个驾鹤嘛,就不必细究了,不过西去却是事实。但是西去是去成仙还是啥的,那就完全是见仁见智咯。”
这话一出,殿上几人同时面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