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手法,多见于一些经年老吏,浮沉宦海的老官油子身上。因为唯有那些经历了世情百态,磨砺了世态炎凉的人,才会学会这种圆滑的处事手法,并将之运用一心,不滞于物。
而若少年人,都是风华正茂,正是睥睨天下,头角峥嵘之时,这般心态和行事手法便是告知与其,也绝不会被接受认可的,更不要说拿来运用了。
可眼下,偏偏就有这么一个妖孽,竟然当庭给自己来了这么一手,差点都让她也栽进套子里去。这让周太后气恼之余,也不由忽的猛省过来:自己何等身份,多大岁数了?怎的竟要跟一个孩童去争锋?传扬出去,岂不要被天下人笑死了。
只是转念一想,却又不由的哭笑不得。话说原本自己也没有跟这小子计较的念头啊,不过是想着吓唬一番、训诫一番而已。却哪成想,这话赶话的,偏那小子一条毒舌,不知不觉中竟挑动的起了自己的心火,这才一至如此。
想到这儿,周太后长长的吐出口气来,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下面正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苏默,也不多言,便如看好戏一般,任他发挥。
苏默多精啊,立即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眼珠子叽里咕噜一通乱转,心下急急思索着,嘴上却是丝毫不停。
“…….臣下说的依仗太皇太后的,实则便是素闻太皇太后最是公正无私。尤其最是重礼,定然容不得区区一个下人,竟敢对堂堂大明储君无礼。臣也不才,但也算读的圣人言,所谓君忧臣辱、君辱臣死,之前眼见太子被欺,安敢不嗔目怒怼,以维我皇家尊严乎?
臣固知如此一来,虽维护了太子尊严,但却不免有怠忽太皇太后之虞。然则忠不侍二主,事有轻重缓急,当其时时,也是顾不上太多了。
尤其以太皇太后之圣明,也必当体察秋毫,不使忠直埋罪,不叫宵小狂嚣。此,便是臣下心声,伏望太皇太后明鉴。”
吧啦吧啦,一番话说完,再次抱拳深深一揖下去,躬身长跪不起。却借着这姿势遮挡,将那狡猾嘴脸尽数藏了不叫人看到。
周太后何等人物,既已恢复了清明,这点小把戏自是只看的好笑。当下也不叫起,只淡淡的哦了一声。
苏默心中栗六,妈蛋,你只哦是个什么鬼?倒是让小太爷起来先啊,话说这姿势好累的好不好。
只是左等右等,却不见叫起声,顿时醒悟过来,怕是自己这点小算计已然被人早看破了去,心中懊恼之余,却也不免微微暗凛,对上首那貌似慈祥的老太太,更多了几分忌惮。
不过忌惮归忌惮,眼下这困局却是须得解了先,不然回头下去,这老腰还要不要了?特么的,要知道,日后的幸福生活,可全都得靠这腰劲儿呢。
这般想着,急中生智,当下又开口道:“臣斗胆,有一问敢问太皇太后,不知可允臣说?”
周太后正看得暗笑,闻听此言,当下顺口应道:“可试言之。”
苏默高声应喏,顺势直起身子,先是长长吐出一口气来,随即两手背后,仰头四十五度角,昂然道:“太皇太后既已知臣意,却犹自不言,可是心下仍有气,可又不知该如何发散可对?若果如此,天下人岂不亦当为臣之过也?如此,臣甘愿受罚,便请太皇太后降罪可也。”说罢,一叹再叹,脸上满是悲愤慨然之色。
周太后差点没鼻子气歪了,这小王八蛋还演上瘾了这是。我治你得罪,用什么罪名?你前面铺垫了那许多理由,又是有功于国,又是维护储君的,还大大的捧了老婆子一番,若是如今再因而治罪与你,那岂不是老婆子自己打自己的脸,甚而连大明皇帝以及整个皇家的脸都打了个遍?
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简直该打!哼,小小年纪便这般奸猾,终不是个正途,今日便给你个教训才是。
想到这儿,周太后淡淡的乜了他一眼,忽的轻哼了一声,淡然道:“好一个有功之臣,好一个忠君义士。却是敢问这位功臣义士,可有构陷后宫谋逆称制,恶意挑拨皇家骨肉的有功之臣、忠君义士?唐时武周啊,哼哼,哀家怕的很呐!”
这话声说的风轻云淡,语音中全无波澜,但落在苏默耳中,却顿时如雷霆炸裂,瞬时间面色大变,暗暗大叫一声“苦也”!
特么的,咋就忘了这个茬儿了呢?这下可要毁了…….
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