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牟斌洋洋洒洒说完,房中众人不由的都面面相觑。之前他们未尝不像弘治帝那般,设想过各种可能。然则谁也不成想,事实压根与什么阴谋啊、谋逆啊么关系。就只是两个相互不服气的术士,随便比斗了一场造成的。
只是事儿算是清楚了,可接下来这究竟该追究谁的责任呢?要真个说起来,那张符宝算是罪魁祸首了。毕竟,纸符不会自己燃烧,都是她那个所谓雷法引起来的。若是没有她不知轻重的在大内施展这种道法,后面就根本不会有这么多事儿。
而且宫内早有规矩,火器督管极严,绝不容许轻易在宫中使用。不见连大内侍卫都只是在使用冷兵器吗?好吧,当然这也是此时的大明朝,对火器的威力并不太重视的缘故。但规矩就是规矩,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可要说就此这样追责的话,且不说那边太子殿下早有刻意招呼过了,此时也正恶狠狠的盯着大伙儿,一副谁敢胡说八道就要扑过来的架势。
单就说真个追究起来,总要推本朔源吧。那么好了,事实是真的如小太子之前说的,是那李广的手下没认出太子的身份,不但满嘴淫词秽语,还是率先动了手的。
既如此,那人家小姑娘正当防卫,总不能说错吧?更何况,后面李广出面,也是李广使诈,以言词主动挑拨张符宝比试的。比试的内容更是李广要求的“道法”,还刻意点出要张符宝施展龙虎山的看家本领。
这样一说,那人家符宝小姑娘用*这事儿,没毛病。至于说后来的大火,也实在是各种巧合碰到一块儿了。讲真,若不是恰好正赶上内侍抛洒药物驱蚊,便是几张烧着的纸符,根本不会有任何事儿。
话说这皇宫诺大的地方,每日里这样的事儿不知凡几。谁也没见的那丁点儿火星子,就烧了哪哪儿的。说到底,其实就是一个寸了的事儿罢了。
好吧,符宝姑娘那里不能追究。至少,不能一味的去单方面追究。这既是太子的面子使然,也是事实确实如此。
那还能去追究谁?追究李广?这还真追究不着啊。你总不能凭着人家扔几张纸,就把一个火烧清宁宫的罪名给扣上吧。道理真心说不通啊,构陷都没这么构陷的。
那要么说是那些抛洒硫磺粉的内侍……咳咳,这个更是提都不用提。且不说真这么搞法,怕是首先太皇太后那边就要爆了。谁活腻了,敢去触那个老太太的霉头?
这真是……纠结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都开始郁闷了。特么明明很简单的一件案子,谁成想竟成了这个结果。简直如同一只刺猬,全身都是刺儿,哪哪儿没地儿下嘴啊。
“哼,众位卿家,可有结论了吗?”上首处,左等右等没等到有人开声的弘治帝不耐烦了,轻轻敲了敲桌案,淡然哼声道。
众人都是一脸的为难,只得纷纷请罪。弘治帝愈发不满,眼光扫视了一圈下面,最后扭头看了身边的杜甫一眼,闭上眼睛不置可否。
杜甫心领神会,上前一步轻声笑道:“几位都是陛下信重之人,亦当有一说一,不可隐晦。便有些小小不当,只要是对陛下有益,对社稷有益的,陛下自也不会怪罪。杂家只是个奴才,说学问什么的,自是不能与诸位比的。不过杂家只知道一点,这世事往往都是相通的。只要确定了目标,东方不亮西方亮,总是能找到跟脚的。嘿嘿,各位以为如何?”
下面几人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都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杜甫是谁啊,这可是整日跟在天子身边的人。往日里,其人从不曾多言半句,甚至很多时候,他在大家眼里如同个影子一般。
但是谁也不能否认,若是要说这个世上,哪个人跟天子最亲近,那么怕是除了皇后和太子、公主这些人外,再没有谁能比的上这个老太监了。
而现在,这个老太监忽然开了口,而且言中之意,分明是意有所指。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其实皇帝心中,已然有了指定的目标了?但是这个目标,又究竟是哪一个呢?
结合着之前进来听到的、看到的,难道…….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心中都浮起一个名字,但同时又都露出迟疑之色。
真的要那么做吗?且不说由此算是彻底得罪了太子,更也让几人心中有些不安啊。
杜甫老眼微微一扫,将几人的神情看在眼中,不由微微摇了摇头。有道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人精儿?可就是因为如此,才会被察言观色的习惯给误导了。所谓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是不是说的就是眼前这样子?
罢了罢了,老太监暗暗撇撇嘴。左右早跟那人定下了章程,这会儿也正好是主子心中所想,自己便顺水推舟,再加把劲儿就是了。否则,过了这会儿,再想找这种机会,可就难说了。
“唉,诸位也快些决断吧。早些决断了,也好让陛下早些往仁寿宫那边去请安。话说这几日太皇太后那边已经很生气了,总说今个儿那谁谁谁,明个儿那谁谁谁的,每个消停,甚是可恶。唉,这可莫再惹得她老人家着恼了…….”
他絮絮叨叨的,似只是在随意的牢骚。然而听在下面几人耳中,却是猛地一惊,霎时间如一道黑夜中的电光一般,点亮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