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浦,本来只是一座小城,隶属于淮安府府城山阳,因为紧邻运河不断发展兴旺,在明末清初的时候地位逐渐超过山阳,咸丰年间干脆把漕运总督署也迁了过来,两座城市主客异位,清江浦俨然成了老大哥。
顺治年间的清江浦,还没有后世那么风光,却已经崭露头角。这座城市以漕运、盐运、河工、榷关、邮驿为经济支柱,并且衍生出各种兴旺的相关产业,全城有二十余万人,规模甚至超过一般的县城,这里有全国最大的船厂之一,这里还有号称天下粮仓的常盈仓,最兴盛的时候,湖广、江西、浙江等地的漕粮都要集中到常盈仓,总数超过一百五十万石,如今这些地方大部分被楚军占领,常盈仓也难得的见了底,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归拢归拢,三五十万石的流水还是有的。
“唉,可惜!如今已然入冬,常盈仓的粮食早都运走了。”王进才非常惋惜的样子,似乎还没有下定决心攻打清江浦。
“粮仓空了,守军才大半调到山阳,否则的话,这个便宜会留着等你来捡?”帖兆荣笑道:“粮多粮少都没关系,咱们一把火烧了常盈仓和船厂,鞑子再想建起来,花的银子可就海了去啦,依我看,不如把清江浦整个都毁了,船匠、漕丁、河工该杀就杀,该抓就抓,给鞑子来个寸草不留,把漕运从根子上断掉。”
“这个……”王进才瞻前顾后,其实早就动了攻打清江浦的心思。但是听到帖兆荣出了这么一条绝户计,却又有些犹豫。楚军这次整军动作很大。不仅是编制上的改变,军法军纪也变得更加严格。对清江浦的百姓下手,一旦引出什么乱子,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老王啊,你都做到军长了,还没有摸到做官的诀窍。”
帖兆荣笑道:“军门是做大事的人,岂会在意小节?连锅端掉清江浦有百利而无一害,只是名声不好听罢了,军门身居高位,爱惜羽毛。绝不会明示我等如此行事,但你我理应为军门分忧,担下这个骂名才是!你放心吧,我等若能带着数万船匠、漕丁和河工回到南京,军门定然大喜过望,为了掩人耳目明面上或许会有责罚,但过不了多久还会重新重用……”
在他的劝说下,王进才的目光渐渐变得冷厉:“好,都听你老帖的。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这笔买卖不管是赔是赚,咱们哥俩干了!”
王进才加入楚军后。虽然受到重用,却离核心高层还差着一层窗户纸,无论他怎样努力作战。总是无法更进一步,和谭啸、周国栋、滕双林等老八营的嫡系将领相比。他似乎总在圈子外面,没有得到汪克凡的真正信任。楚军这次整军后。田见秀等一大批闯营将领得到重用,当年都是王进才的顶头上司,更让他感到了强烈的危机感,直到今天被帖兆荣点醒,他才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知道自己和那些嫡系将领的差别到底在哪里……不敢顶雷背黑锅的下属,哪怕累死累活干得再辛苦,也别想成为真正的嫡系。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王进才想明白这个道理,再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召集手下众将,调整下一步的作战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