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定!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镇定!!!”
郭维经的大脑飞速运转,脑浆子几乎烧开锅的时候终于理清头绪,是了,历史上无数名将的经历都说明,越是在这种危急时刻,主将越要保持镇定,要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勇气,所谓将为军之胆,主将若是惊慌失措,三军将士就会变得更加混乱,所以一定要镇定再镇定!
他大步踏出营寨,正冠而立,提拔的身姿如同一截笔直的树干,在晨光下纹丝不动,左右亲卫被他感染,也都冷静下来,各举刀枪团团护在周围,警惕地看着四外那些狼奔猪突的乱兵。
“好像没什么用处啊!”隆武军的大营已经乱成一锅粥,三军将士散布在各个军营中,没有几个人注意到郭维经这个主帅,表现的再镇定,也是浪费表情。
“那么,现在应该怎么办?”郭维经茫然地看着四周,只觉得脑海里一团乱麻,除了保持镇定之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谭啸和周国栋出人意料的发动夜袭,打了隆武军一个措手不及,接连冲破了一座又一座军营。
虽然如此,隆武军仍然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毕竟楚军的兵力太少,无法控制整个战场,无法对隆武军形成压制,甚至分割包围,只能在大营里来回冲击,尽量制造混乱。隆武军前面几座营寨虽然被攻破,但只要中军大营不失,后方军营里的部队就有时间组织起来,向主帅郭维经靠拢,把战线慢慢的往回推,郭维经如果指挥得当,部署有力的话,甚至可能把楚军赶出大营。
谭啸和周国栋开战之前已经考虑到这种可能,并且有相应的对策,在他们的计划中,隆武军一旦反推回来,楚军不能正面硬抗,而是应该兵分两路,由谭啸和周国栋各率一部向两侧迂回冲杀,寻找隆武军的辎重营地等薄弱环节,再发起第二波进攻,反正楚军都是来去如风的骑兵,战事不利随时可以撤出战斗,郭维经却再没有本钱犯错误,一不小心就会全军溃败。
郭维经文官带兵,没有指挥大军作战的经验,他能一直不犯错误吗?肯定不能!谭啸和周国栋相信,郭维经指挥战斗的时候肯定会犯下一个又一个错误,露出一个又一个的破绽,楚军只要抓住其中一个,就能打赢这一仗。
出乎意料的是,战斗进程比想象中更顺利,楚军一直推进到郭维经的中军大营,隆武军仍然没有组织起有效的防线,匆匆赶来的部队各自为战,彼此之间没有掩护,没有配合,给楚军留下了穿插突击的口子。久经战阵的谭啸和周国栋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立刻集中兵力,直捣中枢,当郭维经的中军大纛轰然倒地之后,战局胜负已定。
兵败如山倒!
中军大纛是主帅所在,是军心士气所系,帅旗既然倒下,说明中军已经失守,全线崩溃在即,隆武军虽然是仿照楚军编练的新军,却没有打过什么硬仗恶仗,缺乏足够的韧性,当第一个士兵转身逃跑,立刻就有无数的士兵跟上,冲乱了身后的友军军阵,楚军骑兵却如同驱赶鹿群的饿狼紧紧地跟在身后,把这个雪球越滚越大。
不是没有人奋勇抵抗,但在这种势不可挡的溃败面前,他们勉强结成的阵型,就像沙滩上沙子垒成的城堡转眼就被淹没,被打碎,被冲散,最后只能迫不得已的一起向后溃败,笨重的铠甲成了致命的累赘,刚刚好不容易穿上的盔甲又被扔下,如果动作稍慢一点,就会在人群中摔倒,被无数只大脚和楚军骑兵的马蹄踏过,哪怕再坚固的盔甲,也无法提供足够的保护。
丢盔卸甲,自相残杀。
全线溃败,无可挽回。
“大帅,大势已去,快走吧,我等誓死护卫大帅突围!”
楚军骑兵眼看已经逼到近前,郭维经的帅旗虽然倒了,但是身边还有很多亲兵护卫,众星捧月的非常显眼,好几队楚军骑兵都拨转马头朝他杀了过来,“活捉郭维经”的喊声此起彼伏,郭维经全不见刚才镇定自若的气度,反手拔出佩剑,热泪横流,向天悲呼:“三万大军啊!三万大军全军覆没,老夫还有何面目去见圣上,今日唯有一死!”
“大帅万万不可!”
左右亲卫大惊失色,郭维经如果死了,他们这些亲卫必受严惩,老爷子这是要逼死大家伙啊!众人七手八脚夺下他手中佩剑,一个高大强壮的亲卫又把郭维经直接端到自己的马上,紧紧搂在胸前,以防他再寻死觅活,然后跟着大群的溃兵一起向外冲去。
战斗仅仅持续了一个时辰就宣告结束,喧嚣的战场重新归于平静,清晨的天空中,还挂着一弯冷清的月牙。
在这场兵力悬殊的战斗里,隆武军的伤亡高达两千多人,除了楚军骑兵直接造成的杀伤,还有很多士兵死于大火和自相残杀,人马踩踏等等,另外还有数千人被俘,剩下的两万人马则是一哄而散,逃得无影无踪。他们脱离危险后,大部分会寻路回到道州,但是以隆武军的组织能力,得花上好几天时间才能完成收拢溃兵和重新恢复编制的工作,而且他们的盔甲武器几乎全丢掉了,对楚军不再构成威胁。
以一千五百骑兵击溃三万敌军,哪怕对于近乎百战百胜的楚军,也是一份值得夸耀的战绩,周国栋在战前表现的自信满满,其实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现在看到这一仗赢得如此漂亮,让他大大出了一口心中的恶气。
“嘿嘿,换滕双林和吕仁青来,今天这一仗未必能打赢吧?顾宗福和张家玉就更不行了,楚军老八营的面子,还得靠咱们两个撑起来。”谁还敢说老子是二流庸将?看我啐他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