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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军之将不可言勇。
赣州水师结结实实地吃了个败仗,逃回来的残兵败将被关在军营中,被楚军士兵严加看管,等待发落。
大明的军法本来极为严厉,像袁崇焕杀毛文龙一样,领兵的主帅随便挑个毛病,就能砍了军中大将的脑袋,只是这些年来官军百战百败,逢战必败,法不责众之下,打了败仗只要不投降,就没人追究责任。
逃回来的这些兵将中,以副将庄赞,参将田保鑫为首,他们看到贺绍征的主力被清军包围,也曾经试图救援,但因为仓促出战,被清军轻易击败,差点把自己也折进去,只好尽早撤退,保住了大部分的粮船和战船。
他们本来觉得自己有功无过,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说辞向万元吉解释,不料万元吉突发急病,把他们都甩给了汪克凡处置,被六亲不认的楚军士兵关在军营里,没收了所有武器还不许出营一步,虽然没有五花大绑,实际上却形同软禁。
庄赞和田保鑫一开始怒不可遏,大发脾气,鼓动手下官兵一起闹事,想要强行出营,找万元吉为自己撑腰,但楚军士兵根本不理他们,闹得凶了就真刀真枪的招呼,一连砍了几个乱兵,把庄赞和田保鑫也吓了回去。
硬的不行就软的来,庄赞放下协台的架子,带上田保鑫和另外两名军将,和看守他们的千总大套交情,好言恳求。请他帮忙向万元吉身边的心腹带话。不料那楚军千总软硬不吃,面无表情始终跟个木头人一样,庄赞和田保鑫口干舌燥。车轱辘话连说了几遍,眼看天色已黑,对方才翻翻眼皮,命人送来了几碗老米饭。
愤怒和恐惧其实只有一线之隔,就着凉水,啃着老米饭,庄赞和田保鑫等人的嚣张气焰全都没了。开始认真考虑自己的处境,几名军将反复议论,越说越担心。越琢磨越害怕。
高层大佬之间的水很深,谁知道汪克凡和万元吉有什么矛盾!要知道汪克凡可是有尚方宝剑的前线总指挥,万一想借哥几个的人头来斩将立威,大家明天连老米饭也没得啃。
“大军新败。正要整顿军心的关键时候。万督抚为什么不出头?”
“听说是病了。”
“病了?该不是装病吧!”
“唉,操心那个干嘛,还是想想咱们自己,怎么才能过了眼前这一关!”
汪克凡把水师败军都关起来,怎么看都不是个好兆头,这件事,恐怕难以善罢甘休……
惴惴不安中,时间慢慢流逝。一直到了三更天,庄赞和田保鑫等人仍在焦虑地商议着。根本没心思去睡觉,可惜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说来说去也没什么好办法,几个人反而觉得心力交瘁,恨不得立刻见到汪克凡,是死是活给个痛快话,老这么干吊着,简直让人崩溃。
突然门扇一响,那个木脸千总走了进来,木着脸说道:“几位将军,跟我走一趟吧,汪军门召见。”
被全副武装的楚军士兵带出水师军营,沿着黑漆漆的道路走了半个时辰,终于来到楚军大营。
八尺高的营墙在夜色中显得异常高大,黑压压的一道伫立在原野上,冬日夜晚,天冷风急,偌大的军营寂静无声,只有营墙上的一面面旗帜在夜风中扑喇喇作响,平添肃杀之气,庄赞和田保鑫对视一眼,神色惊疑不定。
从营门到中军帐几百步的距离,意外的漫长。夜色已深,来的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楚军并没有摆出仪仗队列,但在不经意间更见森严,哨兵守卫神情淡然,用冷漠的目光审视着庄赞等人,询问盘查的过程严谨有序,没有明显的敌意,却令人感到隐隐的威压。
纪律强化到极致,部队的气质就会发生质的改变,这座入睡的军营,像假寐的猛兽一般,在放松的状态下仍然充满了张力!
庄赞等人都是带兵的军将,对这种气质最为敏感,无形中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心里慌慌的一个劲的猛跳,事先想好的种种应对之策都飞到九霄云外,刚进中军帐就不约而同的一起跪倒,口中连称死罪。
“我等败军之将,请军门严加责罚!”
庄赞很想解释一下客观原因,但又怕惹得汪克凡不快,只好先老老实实地认错,起码落个态度端正。
“你就是庄赞吧?”帅案后响起一个沉稳的声音,语调不疾不徐。
“末将正是。”庄赞连忙答应,却不敢抬头。
帅案上响起一阵窸窣纸声,只听汪克凡念道:“庄赞,南直隶安庆府人氏,崇祯十年武举,入贺绍征麾下任旗牌官,累功升任昭勇将军,水师参将,后……,家中现有一妻一妾,三儿两女,居于广东肇庆,是这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