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难得!”马国柱哈哈一笑,伸手虚扶。熊立春如此伶俐,出乎他的意料,虽然说话粗鄙了一些,办事也太直接,但这样的粗人用着更加顺手,马国柱真的起了招揽之心。
见他对熊立春青睐有加的样子,田友表情木然,苏瑾却大为不忿。 论功劳,论苦劳,苏瑾跟着马国柱好几年了,为他出谋划策,解决了官场上的无数麻烦,甚至像现在这样出生入死,熊立春一个外人,突然得马国柱如此恩宠,引得苏瑾酸溜溜的醋意大发。
他很煞风景的突然插话,提醒马国柱,现在还身处险境,得尽快确定下一步的逃跑方向。
马国柱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不错,以苏先生看来,当下应该往哪里去?”
“当下有三条路可走,分为上中下三策……”
苏瑾有着幕僚共同的酸毛病,出谋划策的时候总是故弄玄虚,等马国柱再问一遍,才解释道:“下策往北走,退回九江,这条路远离战场,自然没有任何危险,只是日后朝廷问责,恐怕不好交代。”
马国柱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苏瑾接着说道:“中策向南走,至丰城县投奔征南大将军谭泰,虽然免不了被大将军斥责,却可效力军前,寻机将功赎罪。”
马国柱还是不说话。
苏瑾加重语气,卖弄地说道:“上策向东南走,前往鸡米渡过江,与固山额真朱马喇合兵。八旗劲旅骁勇善战,足可击败汪晟贼寇,督宪大人参与此战,丢失鸡笼山和新建镇的罪责自然一笔勾销,有功无过……”
他正滔滔不绝说的得意,却听马国柱冷冷哼了一声。
“哼!朱马喇卑鄙小人,我现在去寻他,难道还要再被卖一次?”
“这个……”
苏瑾舌头打结,脑门见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出了一个馊主意。因为新建镇之战,马国柱已经恨上了朱马喇,让他去抱朱马喇的大腿,实在是一厢情愿,况且朱马喇擅长卖队友,万一仗打输了,送上门去的马国柱正好顶缸。
“上策太急,下策太缓,就取中策吧。”马国柱最后拍板,又转头问道:“熊将军还有多余的明军衣甲么?此去丰城县道路遥远,咱们最好都化装成南贼。”
……
天刚蒙蒙亮,前往丰城县的大道上出现了一支“明军”,衣甲服色都和楚军一模一样,只是靠近仔细看,就会发现士兵脑后都拖着一条辫子,看上去很有猪鼻子插葱的喜感。
马国柱却非常满意,滑稽些有什么关系,安全第一才是最重要的。
这天晚上宿营,他和熊立春又进行了一次密谈。
“熊将军,你可有表字否?”
“蒙军门垂询,末将表字生云。”熊立春既然混官场,早就请牛佺给他起了个表字,一条胡子拉碴的粗汉子,却叫“生云”这么儒雅的表字,旁人都觉得很别扭,熊立春自己却很喜欢,觉得“生云”两个字高端大气上档次。
牛佺这会儿正藏在人群中,远远地看着马国柱,他害怕露出马脚,不敢和马国柱等人直接见面,却一直在背后出谋划策,指点熊立春如何和满清官员打交道,比如故作憨直博取马国柱的好感,就是他出的主意。
“难得,难得,立春则生云,大有气象!”马国柱随口赞了两句,仔细询问熊立春的以往经历,听说他原来是楚军的一员,对他又高看了一层:“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汪晟贼寇从哪里绕到鸡笼山的,生云可知道么?”
和楚军乒乒乓乓打了两三天,马国柱还是一头雾水,既没有搞清楚军的番号人数,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来的。
“末将有失察之罪,请军门责罚!幕阜山方圆八百里,南贼到底是从哪里溜过来的,我也搞不清楚。”熊立春一推六二五,装糊涂。战场上形势这么复杂,谣言满天飞,一时不会追查到他的头上,如果清军打个大败仗,焦头烂额之余,更没人顾得上理他。
“男儿生于乱世,当驰骋于天下,生云一直呆在幕阜山,虽然安逸,却嫌眼界太窄,将来。”马国柱拉了拉披风的领口,笑着问道:“待此间战事了结,你愿随本宪去南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