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郡城的园子里并未找到那个白胡子老头,找到了她暂时也不会动手。她心里清楚,她那事虽然受了欺辱,可在世人看来夫妻行房再正常不过了,你不配合反而是你不对,没人会帮她出头,父母反而会阻止她乱来。到了外面就不一样了,手握兵权,一切都由她来掌控,该怎么处置由她说的算!在园子里没找到那白胡子老头,她估计人已经躲了起来,于是她也不吭声,怕打草惊蛇,等着,人马离开郡城时,那老家伙总该露面了吧?文丽和文芳的行为明显不对,在一行人马左右来来回回、快快慢慢,查看。牛有道注意到了,不时回头看看,好一会儿后,问一旁并行的袁罡,“老熊跑哪去了?”袁罡道:“后面第二排那个黑脸。”牛有道扭头一看,果然看到个黑脸,亲卫打扮,混在亲卫当中,不是袁罡提醒的话,他还真没认出来是那熊妖,不禁再次回头问袁罡,“他脸上抹了什么?”袁罡:“他说被我打伤了,配了点药擦拭…其实是厨房那边弄的腌制的酱料,靠近了能闻到一股酱味。”牛有道一听乐了,“这老货的风险意识还挺强的嘛,就是小家子气了点,有什么不敢当的。”袁罡嘴上不再吭声,心里却明白,也算是认识了,那熊妖貌似忠厚,实则精奸,早就意识到了风险,刮了胡子说是许下宏愿南山寺不兴不蓄胡须,借了亲卫的衣服说是被他打破了没衣服换,脸上抹了酱料又说是被打伤了抹的药。既想躲过凤若男的算账,又想以忠厚老实面貌糊弄这边。若不是得了道爷的提醒,他一直在暗中注意观察着,怕是要被这妖怪给糊弄过去。至于这熊妖为何要以忠厚老实面貌呈现给这边,想想也能猜到,想麻痹这边放松警惕,好伺机逃跑。袁罡等着瞧,看这熊妖还能玩出什么花来,看他怎样带那二十来名和尚一起逃走。说到这点,其实袁罡如今对圆方谈不上反感,反而隐隐有一丝欣赏,他之前试探过,给了圆方逃走的机会,不过却扣住了南山寺那群和尚不放,结果圆方没有趁机独自一个人逃跑,出去买了东西后,又老老实实回来了。之后,袁罡意识到了那些和尚为什么在南山寺明明可以撇开圆方却没那么做,而是一路跟了圆方来冒险。他知道圆方不是什么好人,但的确有可取之处。真正意义上的江湖中人都知道,诱惑无数,生生死死相托付,面对明枪暗箭背靠兄弟,没什么比‘义气’二字更无价,因此江湖上有句老话,义气千秋!所以他心中认可了道爷的话,这熊妖除了人生观、价值观有点问题外,底子还是不错的,是个可塑之才,可以拉一条道上来。商朝宗等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凤若男那边的异常,只是都不清楚在找什么……轰隆!天空一声雷鸣。天公不作美,离开郡城时还艳阳高照,走了还不到半天就被乌云笼罩,随着一声雷鸣,豆大的雨点开始打落,越来越密集,一场骤雨来临。骑行队伍立刻加速,在雨中狂奔,赶往下一个驿站,因辎重并未随行,帐篷之类的未带,不过沿途的驿站都有提前准备。暴雨中的圆方起先还能施法抵御,不让雨点近身,然而持久下来,经受不住这连绵不断的侵袭,法力吃不消这连绵不绝,不得不无奈地接受了老天爷的洗礼。眼看驿站在即,就在前方时,暴雨来的快,也去的快,转眼乌云荡走,滚向了别的地方。马背上的圆方抬头看向碧蓝如洗的天空,喃喃自语一声,“佛祖啊!”广义郡内的驿站早已不为朝廷发挥作用,专为凤凌波所用。驿站接到上一家驿站的快报,知道凤若男一行快到这边,一见下起了大雨,驿站内的人立刻全体出动,在外面搭建帐篷。此地驿站也知道,正常情况下,凤若男一行应该不会在这里停,这一下雨就说不定了。然而还没搭建好几座帐篷,天就晴了。之所以要搭帐篷,是因为驿站的入驻空间有限,容不下这上千人马,凤若男等主要人物有房入驻,下面的兵卒是没办法全部住进来的。凤若男要来,哪怕平常再懒散,驿站中人此时也不敢马虎,闹不好是要掉脑袋的。一见雨停,驿长立刻吩咐下面人煮姜汤,虽已春暖,但春雨一淋,还是照样冻人的,加之又在马背上迎风。果然,驿长的话才刚吩咐下去没多久,隆隆蹄声传来,大群人马由远而近,骏马嘶鸣声开始在外面此起彼伏,骑行队伍已减速停在了外面,十几骑率先冲入检查。凤若男没有穿战甲,一身女装,湿透的衣裳贴身,尽管她身躯健壮,但女性的凹凸曼妙一样不缺,尽管是大号的曼妙,但还是有些惹眼。文心已经抖开了披风给她包裹。凤若男并未急着进驿站,作为一个优秀的将领,她第一反应是查看暴雨侵袭后对手下人马的影响。这里刚拨转坐骑回望,凤若男便忍不住吸了吸鼻翼,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类似汗臭味的味道,目光在人群中搜寻。起先驰骋的时候有风吹还不觉得,此时停下,不少人都闻到了这气味,陆续,闻到味的人的目光渐渐都集中在了圆方的身上。圆方哭的心都有了,抹在皮肤上的酱料干着的时候还没什么,被雨这么一冲,顿时发味,脸上的黑颜色全部漫到了脖子下面的衣服上,这特殊形象实在是太显眼了,简直是鹤立鸡群,想不被人注意到都难。他自己都认为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不抹这酱料的话,人家未必能注意到他。尽管他知道那事能瞒一时,瞒不过一世,迟早要被揪出来,但他只是想尽量延迟那个后果,说不定能提前找到机会带着僧众们脱身,其次是受害者火气过了兴许就不追究了。他现在唯一遗憾的是自己当初行事时考虑不周,见到商朝宗洞房挨打的一幕,他才意识到自己有麻烦了,王妃太彪悍了,王爷也降不住啊!洞房里敢打王爷的王妃,想想都后怕。其实这也不能怪他考虑不周,他是从南山寺被硬拖来的,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无法做出准确判断,否则他当时办事的时候不可能暴露真容。凤若男的目光紧盯他一阵,回头问道:“是他吗?”文心、文丽仔细打量后不敢确定,不仅仅是因为胡子的问题,还因当时的那个白胡子老头鼻青脸肿的。殊不知事发后,圆方立马刮胡子,又躲进屋内赶紧施法运功,努力活血化瘀,才让旧貌换了新颜。“眼睛好像有点像……”文心、文丽嘀咕着把情况说了,都表示不敢肯定。商朝宗等人有些奇怪,奇怪凤若男盯着圆方不放干嘛,不过圆方刻意刮了胡子被雨淋后的情形也让他们生疑,搞什么鬼?知情的袁罡面无表情,牛有道却是咧开嘴乐了,还故意大声喊了句,“老熊,你那挂白胡子怎么刮了?身上染的乌不溜秋的是怎么回事?”此话一出,紧盯圆方的凤若男瞳孔骤然一缩,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圆方闻言却是差点晕倒,差点没从马背上一头栽下来,心中一声哀鸣,道爷,不带这么坑人的!袁罡嘴角抽了一下,能体会到圆方的心情。凤若男也没什么表示,照常将随行人马稍作检查,这才进了驿站跳下马。驿站周围搭起的几座帐篷,还有未完工的,空气中飘荡出的姜汤气味,让凤若男心情稍微舒缓。她很清楚这远离城郭的驿站不大,没几个人手,面对突发情况能准备到这个地步相当不容易,眼前的所见所闻无一不证明这驿站用心了。作为一名统军将领,她深知军情畅通的重要性,一个运转良好的驿站也是很重要的一环。看着眼前来拜见的驿长,凤若男淡淡一声,“通告本地县令,此人可为承驿吏!”承驿吏,一县之地统管境内驿站的官吏,她一句话无异于改变了这位驿长的命运。驿长其实算不上官,承驿吏才算是正式迈入了官的门槛。驿长大喜,凤若男却懒得跟他客套,已大步入内。一群人陆续进了驿站房间换衣服,女人自然是优先,下面的兵卒则轮流去帐篷内换。牛有道注意到了,尽管经历了一场暴雨侵袭,以白遥为首的数人身上依旧干爽,不见雨水湿过的痕迹,他自己身上却是湿透了。“道爷!”圆方在外面喊住了要进驿站的牛有道,请到了一旁说话。牛有道挥手在鼻子前扇了扇,皱着眉头,明知故问道:“你身上怎么这么大的味?”圆方连连拱手哀求道:“道爷,您就放我们走吧,再不走,我怕是小命不保!”牛有道一脸诧异道:“好好的,何出此言?”圆方瞅了眼不远处盯着这边的袁罡,低声将袁罡让他办的事情说了遍,最后愁眉苦脸道:“再不走,王妃怕是要杀我!”牛有道哦了声,“还当是什么事,这事啊,这事是我让袁罡吩咐你去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