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芳仪不得不郑重提醒,“你想清楚了,东郭浩然可是你名正言顺的师傅,东郭浩然是上清宗的弟子!不管东郭浩然有没有传授你什么,东郭浩然毕竟没有对不起你,这话说着是有点虚,可人生在世,有些名分背负上了是甩不脱的。唐仪的事你再怎么闹,那都是你和唐仪之间的男女私事,你若是灭了上清宗,那便是欺师灭祖,犯的是整个修行界的大忌!”“他们可以杀我,我却不能铲除他们,这是何道理?”牛有道斜睨。“不错,对你是不公,可这世上哪有事事公平的事,人活在世上本就有太多的不公要面对、要承受,你若不受那世间道德约束,只顾自己快意恩仇,就是世人眼中的邪魔歪道,没人会跟你谈什么公道!”“你放心,我这样做有我这样做的道理,我既然敢做,这事就不会和我扯上任何关系!”总之不管管芳仪怎么劝,都没用。饭后,扶芳园这边的人亲眼目睹了袁罡执行牛有道的意图,从老十三那边要了看管的金翅,发了消息出去。没多久,客栈外面的西墙角有人影一闪而过,顺过时翻掌一拍,在墙角显眼处印下了一只模样奇怪的虫子,白色的虫子画。然而不知什么时候,这虫子又不知被哪个经过的路人给顺手抹掉了。夜幕降临后,街头人来人往中,有人打着三只成串的小灯笼从客栈外照明而过,看着像是万象城的俗世中人,只是成串的三只灯笼中间的那只是灭的。那人走路似乎不小心,无意中与一名进客栈的人撞了一下,被撞者扭头冷眼而视,正是陈伯。挑着灯笼的人忙连连赔礼道歉。陈伯面无表情,未与他废话计较什么,回了客栈内。挑灯者继续在街头前行。客栈对面的一扇窗户缝隙内,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将这无意中碰撞的一幕原原本本纳入了视线中,之后留心着客栈这边,看是否有人跟踪挑灯者。而客栈内的后院院墙却有人影一闪,眨眼翻墙而过,正是易容后的袁罡。袁罡避开了客栈正门方向,从后门方向离开了客栈,脚步加快,迅速穿过一条条巷道,绕行到了另一条街道,也是客栈正门方向的那条主街道,提前赶到了挑灯者的前面方放慢了脚步,一身黑斗篷笼罩着身子。没一会儿,挑灯者从袁罡身边经过了。挑灯者一路向东,最终拐进了一条巷子,进了一间小院。等了那么一阵后,小院内一只金翅黑影冲天而起,掠向了茫茫夜色深处。附近另一座小院内,有孩童在屋檐下的灯笼照明下嬉戏玩耍跳绳,一道趴在屋顶的黑影悄悄翻身落下,手在墙上气窗口子上挂了一下,减缓了下坠的速度,轻声落地,黑斗篷裹了裹身子,快步离去……客栈内,袁罡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从走廊经过时,抬眼朝拐角处屋梁上的一面不宜被发现的铜镜看了眼,经过圆方房间门口时,顺手敲了下门,随后直奔牛有道的房间。圆方的屋内,圆方坐在黑暗中的窗口旁,蹲守着两面镜子,瞪大着眼睛几乎不敢眨地注意着两面镜子中的折射光影。外面挂了一排灯笼的屋檐尽头也藏了一面镜子,与窗口他蹲守的一面镜子对应,虽然看不清什么,但若是外面那一排的窗口有什么人进出的话,绝对能察觉到。还有一面镜子对应的是客栈内的走廊,虽然也看不清什么,但哪个房间有没有人出门也能察觉到。这些镜子是袁罡设置的,圆方也不知道袁罡要干什么,袁罡的要求只有一个,记住哪间房有人进出。获悉袁罡回来了,端坐不动的圆方松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双眼,又低头看了看桌上摆放的貌似无规则的豆子。这豆子也是袁罡设置的,让圆方发现情况后便于顺手挪动豆子记下人员进出情况。放出月蝶照明,扯了纸笔,圆方清算着桌上的豆子,在纸上写下了大家入驻这一层的人员进出情况,同时思索着附上了大概的进出时间。写好了,纸塞进了袖子里,收了月蝶,出了房间,走廊灯光下大摇大摆地去了牛有道的房间。敲门而入,月蝶柔光下,牛有道正侧身躺在榻上,独臂支撑着脑袋,闭着眼睛,貌似假寐中。袁罡站在一旁。圆方关了门走来,袖子里掏出纸来,递给袁罡,悄悄低声道:“袁爷,您这是干嘛呀,对扶芳园那些人不放心吗?”“你废话真多!”袁罡冷冷一句,目光落在了纸上。圆方嘿嘿笑着,被训的没话说。将纸上内容仔细看了遍后,袁罡又问:“就这些,没有出入吗?”圆方忙保证,“没有,除了你出房间没记外,其他人都记着呢,不会有错。这大晚上的,咱们这些人没事也不会到处乱窜,几进几出记得清清楚楚。”袁罡:“有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圆方:“没有,呃…红娘在道爷房间呆的时间有点长,算不算?”目光小心打量了一下牛有道的反应。结果牛有道没任何反应。圆方也只是带着那么一丝调侃随口一说,谁想袁罡却点头道:“算!任何异常的行为都算。”圆方无语,心中嘀咕了两句。之后袁罡挥手,将他打发走了。出了门的圆方挠了挠后脑勺,摇了摇头,搞不懂袁罡搞什么鬼。屋内,袁罡又研判了一下手中纸张上的内容,方瞅向闭目假寐的人,“道爷,不会错,那个陈伯的确有问题。”牛有道慢慢睁开了双眼,睁开的刹那,眼缝中似乎有深邃而冷漠的寒光闪过。他搭在身后的手提出了藏在身后的一张纸,纸上画了一只奇怪的虫子,正是白天在客栈外西墙角出现过的那种虫子画,提着观赏了一阵,侧躺那慢吞吞道:“居然还有接头暗号,而且彼此都用了接头暗号,说明接头双方之前互相不认识。这事有点意思,随便到个地方发出接头暗号就有人配合,且行事缜密,背后应该有个成规模的组织存在…这老家伙究竟是什么人?居然在红娘身边隐忍了这么久。”他真的没想到,扶芳园的扫地老头,管芳仪的心腹,那个不苟言笑从来都没什么话的人,也从来都不多事的人,安安静静的那么一个人,居然是奸细,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袁罡:“上清宗跑来和赵雄歌有关,会不会是赵雄歌的人?”牛有道眯眼道:“我也纳闷这事,按传言说,赵雄歌中立于正邪之间,并无自己的势力,可看这接头的状况,又不像是小打小闹。这事咱们毫无头绪,靠猜想也没用,让红娘过来,我当面问问。”袁罡不得不提醒道:“道爷,红娘完全有可能和他是一伙的,也完全有可能就是红娘授意的。”牛有道独臂撑着脑袋摇了摇头:“若真如此,这个组织将扶芳园设立在齐京那么久,必定有他的用处,是不会让我轻易连根拔走的,这个过程中,我并未感受到任何阻力。其次,能在我身边贴身这么久不露任何破绽的可能性不大,我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睁眼瞎。”这倒是真的!袁罡思索着他的话微微点头,表示认同。牛有道眼缝里的目光诡谲,继续慢吞吞道:“再说了,就算有问题又如何?我并不想跟他们背后的势力交恶,有什么事不妨挑明了谈。若真是为了我在我身边隐忍这么久,至少说明我对他们有价值,对方应该愿意谈的。咱们目前的实力太弱了,红娘还是有点底子的,能留下他们帮忙是最好的选择。人家既然找上门了,咱们也躲不掉,若围绕在咱们身边的人真是全部有问题的话,一直这样防备下去,咱们也吃不消。我心里有数,去喊她过来吧。”袁罡没了二话,转身走了。稍候,开门声再起,管芳仪扭着腰肢进来了,袁罡随后关门。见自己来了,牛有道却一副侧卧睡着了的样子,管芳仪顿时没好气道:“喊我来看你装死吗?”牛有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没睁眼,“猴子,进出情况给她。”袁罡立刻抖出了纸张给她看。什么东西?管芳仪心中狐疑,接了纸一看,脸色很快变了,瞅向牛有道,沉声道:“你什么意思?你在监视我们?”这般监视,摆明了是不相信他们。她生气之余还有些吃惊,这边就这么两三个人,居然把他们四人的进出情况掌握的如此详细,关键是他们这边居然一点都没发现。牛有道没回,睁眼一笑,又从身后扯出了那张纸,递出,“看看这个,认识吗?”管芳仪一把扯到手,抖开一看,只画有一只奇怪的虫子,翻来覆去看了看,没错,纸上没其他东西,就画的一只虫子。纸抖的哗哗响,“牛有道,什么意思,别跟老娘打哑谜,有话直说,有屁快放!”牛有道目光看向袁罡,往管芳仪挑了一下,示意把情况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