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苏小南轻轻的敲门,却有些胆怯。这鬼屋般的房子,光是站在门口就让她心惊胆战。为什么,沈宝那样的孩子居然都不怕?半晌过去了,没人开门。苏小南自嘲地笑了。真傻,肖恩是聋哑人,自己竟然忘了?他听不到敲门声的。她推开门,果然看见昏黄的灯光下,那披着黑色风衣的颓废男人,正端坐在椅子上。他的样子很乖,倒像是在等待自己走进来似的。而且,明明是在家中,他也要戴帽子么?风衣的兜帽遮住了他的部分脸颊,再加上那散乱的长发、杂乱的胡须。在昏暗的光线下,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吃饭了。”苏小南将餐盘摆在他面前。虽然他是聋的,但总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风衣微微抖了一下,他似乎是在点头,表达谢意?肖恩伸出手,将银勺握住。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却令苏小南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好脏的手啊,他完全不顾及吗?起码的卫生也该讲究一下吧?屋内的角落有个水池,苏小南掏出手帕,沾了些水。她回到肖恩身边,将湿手帕递了过去。肖恩没有拒绝。他擦了手,再把手帕还回去时,白布已经彻底染黑。这人……到底过的什么日子啊?苏小南没有嫌弃,接过手帕后,再去水池旁洗干净。很奇怪,她感觉肖恩不愿意抬头看自己,为什么?作为邻居,两人对彼此的提防倒是一样的?正当苏小南疑惑时,却见肖恩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嗯?”露出惊讶的神色,她看见了什么?肖恩将手指伸进茶杯,沾了沾水。“Thanks?”用沾水的手指,在老旧木桌上写下这个单词。他在向自己道谢?“不客气……”苏小南向是在自言自语。“一顿饭而已,有什么好谢的?”她突然想起什么,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块蓝宝石放在桌上。将宝石向肖恩面前推了推,示意要他收回去。这么贵重的东西,苏小南可不打算接受。肖恩却摇摇头,再次写下一个单词:Bao。这已经不算是英文单词,而是汉语拼音了。但苏小南忽略了这个细节。他坚持把这块蓝宝石送给沈宝?在她错愕之际,肖恩已将宝石推了回来。无奈,苏小南只得收下。肖恩的善意,似乎打开了苏小南的话匣子。明知道他是个聋哑人,什么都听不见,但苏小南还是忍不住。“我查过资料了,这块蓝宝石纯度太高、体积也大。按市值,卖个一亿都没问题。”她停顿片刻。“如果找个手艺精湛的珠宝师傅,做成首饰能把价值翻个好几倍。”她用夸张的肢体动作比划了老半天,好让肖恩知道,这块蓝宝石值很多钱的!住着破旧的屋子,吃饭靠邻居接济,连卫生条件都无法改善。他却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自己女儿?肖恩依旧摇摇头。不要!“唉……这世上,像你这样的傻瓜应该不多了吧?”苏小南自言自语道。她不是在挖苦肖恩,而是由衷感叹。或许,他自知是个苦命人,也懒得改变。矿工什么的,除了靠干体力活混口饭吃,基本上最终都困死矿山。他把最珍贵的宝物送给自己女儿,是报答送饭的恩情,不让她将来也过上这样的苦日子?苏小南突然发现,肖恩是个不错的听众。自己送饭的任务已经完成,他却没有送客的意思。想与他再说上几句话,反正肖恩也听不见。平日里有什么心事,连女儿和裴光光都不能说的,今天反倒能吐露个痛快?“我能坐一会吗?”苏小南满是期待地看着他。或许肖恩懂唇语?散乱的发丝间透出他的目光,凝聚在苏小南的唇上。等她说完,肖恩指着另一把椅子。他同意了?苏小南笑了,缓缓坐下。“我今天差点犯错。”她神情些羞涩,毕竟话题略显敏感。好在肖恩听不见,她可以畅所欲言。“我带了个男人回家,还动了和他交往的念头。”肖恩没有任何反应,像一尊石雕。但苏小南又赶忙纠正:“我不是爱他,完全没感觉的!只是……我想给宝宝找个父亲。慕容敬是好人,我看得出来。”患得患失了好一会,苏小南继续道:“幸亏光光拦住了我,否则我真会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决定。和不爱的人在一起……我不可能幸福,而且也会耽误人家……”她安静了下来,沉思许久。直到一滴眼泪滑落,苏小南吸了吸鼻子。“五年了……我怎么还是忘不了沈浩川?”平日里,在女儿面前、在闺蜜面前,苏小南几乎不提‘沈浩川’这三个字。她曾经忘记这个男人吗?并没有。思念,随着时间的流逝,反而像一坛老酒,滋味越发浓郁淳厚。“你可能没谈过恋爱。”苏小南静静地看着他,说道:“这种感觉很奇妙,我本以为两个人分开后,慢慢就能淡了,原来不是这样的?”“我走在街上,看见别的女人搂着丈夫,我真的很羡慕。”“一直以为自己很强大,但你知道吗?我现在晚上睡觉都要背贴着墙,寻找可以依靠的感觉。但墙壁好冷,根本不像他胸口那样温暖。”怀念沈浩川的拥抱,他是如此的温暖,令人不舍离去。突然!苏小南感觉肖恩的目光有些不对。那散乱长发下,原本暗淡的双眸仿佛孕育着即将迸发的冲动?他想干什么?“我……我该回去了。”苏小南慌乱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幸好,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肖恩由始至终都安静地坐在椅子上,除了刹那的古怪目光,再没有任何动作。平安回到家中,苏小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是太恐怖了,她再不想和肖恩独处。“怎么了?”裴光光从房间里探出头来。“没……没事。”苏小南知道,裴光光是完全挺肖恩的,就算说他的坏话,闺蜜也会驳斥自己。逃回房间的苏小南却没看见,她的好闺蜜悄然离开卧室,去了隔壁的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