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捉到裴嘉儿惊讶的表情,落夏实不免有些得意。她趁着转身背对四位长老的机会,用嘲讽的目光横了裴嘉儿一眼。再打开最后一卷画,落夏实款款来到明玉堂面前。“大长老……”“哎呀,叫伯父就好了,别那么生分。”明玉堂笑道:“是《苍山百松图》吗?我听说落大师最擅长画山川,尤其以《苍山百松图》闻名,成品据说不超过五件?”“其实只有四件。”落夏实盈盈笑道:“我祖父去世时,父亲焚烧了其中一件作为纪念。除了您手中这幅,另外三幅都是在国际拍卖会上,以百万级以上的价格卖掉的。”价值百万的画作,对寻常人来说是遥不可及的。但在明家,却又算不得什么。如果硬要说有什么难得的,那就是落夏实的祖父已经去世。画家的作品,从来都是等到作者身故,价值才会水涨船高,毕竟绝版了嘛。听得明玉堂让落夏实称他‘伯父’,便知道落夏实与明锦御的关系更进一步了。裴嘉儿对国画领域缺乏了解,不知道他们口中的‘落大师’究竟是何许人也。正当她神情疑惑时,明玉富突然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笑道:“水墨名家落泉先生,是国内屈指可数继承了古风画技的大师。落小姐书香门第,怎么不继承祖父的画技,反而学起医药了?听说,你还曾是我们明氏集团的员工。”“额……是的。”落夏实心中郁闷,这富长老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是因为不合格被辞退的,现在重提曾经被明氏录用的往事,不是打落夏实的脸么?刚送出去的那幅《财源广进》,怎么就不讨个好呢?“哼!父亲,我正要跟您说呢。”明锦御寒声道:“家主身兼总裁之职,对集团的管理却是一团乱麻!新晋员工的考评毫无章法,像夏实这么优秀的员工,居然……”“行了,我心里有数。”明玉堂一挥手,打断了儿子的话。落夏实心中暗喜。只要明锦御是向着自己的,今后的日子便好过了。“请落小姐也坐下歇息吧。”大长老一招手,立刻有人摆来两把椅子,好让明锦御和落夏实不用一直站着。可裴嘉儿却尴尬了。她看着落夏实表演半天,自己却还傻傻地站着。现在怎么办?四位长老把自己找来,到底有什么事情?“裴姓……”明玉堂摇摇头:“我老了,记性不太好。咱们家生意场上,有哪个合作伙伴是姓裴的吗?”裴嘉儿俏脸一红,憋得说不出话来。听大长老的语气,分明是暗示自己出身平凡,即不是豪门望族、富家千金,也比不得落夏实,居然有个书画名家的祖父。“裴小姐,你是哪里人?”明玉煌开口了。又来了。裴嘉儿硬着头皮道:“我就是南宝城本地人。”她在孤儿院长大,从懂事起,便一直生活在南宝城。“本地人?”明玉煌皱起眉头,细细盘算道:“士农工商,本人各行各业都有些朋友,偏偏没听说过有姓裴的。裴小姐,你父母是哪行哪业,从事什么工作?”这么快就提及父母了?虽然知道自己一旦进了明家,总免不了有这一天,但裴嘉儿还是有些紧张。尤其是……明尊不在!她迟疑片刻,也只能实话实说。“我是个孤儿,在沈氏慈善基金旗下的孤儿院长大。”“哦!?”这话一出口,几位长老连同明娇的表情都变得丰富起来。无父无母的孤儿?明玉煌第一个沉下脸来。他是明家负责祭祀礼仪、家法传承的长老,最讲究的便是一些传统的东西。比如:门当户对。将来裴嘉儿若真与明尊结婚,明玉煌甚至还要出任婚礼的司仪。按家规,他会在列祖列宗的灵位前,介绍婚礼的两位新人,也算是告慰先灵吧?这是极重要的仪式,能亲自主持家主的婚礼,是明玉煌的荣幸。可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宣读嫁给明氏家主的,居然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这实在有些……不怎么体面。明玉煌面寒如冰,竟幽幽道:“裴小姐好气运,居然成了家主的女朋友?哼……年轻人,还是太浮躁了。”他这一句‘年轻人’,根本是在指责明尊。选妻子是很需要谨慎的,偏偏他竟胡乱选了这么一位?这岂不是……给家族抹黑么?!灰姑娘嫁给白马王子,那终究是童话里的故事。更多的时候,灰姑娘只能嫁给农夫和猎人,住在田野或森林的小木屋里,而不是穿着水晶鞋步入城堡。“等家主回来了,咱们应该跟他好好谈谈。”明玉煌竟然不估计裴嘉儿在场,直接对身边的几位长老说道:“金月儿小姐才是良配,至少门当户对。”这根本是打脸的话,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压低,裴嘉儿听得一清二楚。什么?自己不配和明尊在一起?她气得牙痒痒,竟忍不住道:“我虽然没什么见识,也听说牲口才要门当户对。猪配猪,牛配牛,确实错不得。但若是两个人相爱,自然应该在一起。所谓门当户对,难道要人类退化成牲口?”正喝茶的明玉富,听了裴嘉儿的话,竟‘噗’的一声,把嘴里的茶水都喷了出来。偏偏明玉煌离他最近,衣裤被弄湿了一大片。“富胖子,你太不像话了!”明玉煌站起身来,竟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哎呀呀,我是被……被裴小姐的睿智之语呛到了。”明玉富哈哈笑道:“不就是一套‘蓝唐’定制的衣服吗?我回头联系‘蓝唐’的金牌设计师,让他给你重做一套就是了。”“哼!”明玉煌寒着脸重新坐下,被这一闹,他也没心情再提什么门当户对了。倒是明玉丽,居然把这话题接了下来。她本不打算参与的,刚才还一直拨弄着自己的美甲,也不知怎么突然有了兴致。“裴小姐,做人还是要实在些。你真觉得自己能配上明家的男人?更何况是……家主?”明玉丽话未说完,外面便传来一阵稳健的脚步声。“谁这么大胆子?敢让我女人站着跟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