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王卫火器营的兵士都没有再使用火器,也是担心动静太大。
随手砍掉行进道路上的荆棘杂草,地上大周骑兵们常用的马蹄印记渐渐增多,众人才略微放松精神。
方若华举头看了看远处,蹙眉问许六:“北疆战局究竟如何?”
“不算太好。”
许六仿佛有点委屈,“我军攻下龙渊谷地,夺回青县,本该携大胜之势,再接再厉,再下一城,哪怕逼北蛮与我议和也是可以接受的选择。”
“但现在却是战局僵持,半个月内,北蛮冲击青县七次,一次比一次攻势凶猛。”
“我们当时胜归胜,但也是惨胜,到现在是损兵折将,兵士死伤过半,军官严重不足,粮草已经快要耗费殆尽,急需补充。”
“可山左知府杨国忠那厮,说起来话来一套一套的,反正就是各种推诿,根本不肯借粮,朝廷不派援军,还不给粮草。”
“我们白将军上书催粮食,已经催了好几次,一点音讯也没有。”
“我看现在已经不是要不要保青县的问题,朝廷连山**,连东临镇也不想要了。”
方若华点点头,这些……也都在预料中。
一众夜不收们频频侧目。
谁也不知他们这位深得将军看重的先生这是发哪门子疯。
虽说对方是救了他们,但毕竟是外人,何必把军中的情况悉数相告?
“粮食我会想办法。”方若华扬扬眉,举起手点了点自己身后八十二名火器营士兵,“至于援兵,这不是到了?”
许六颔首。
他身边一侍卫眼睛大亮:“援军?有多少人,何时到?”
方若华想了想:“连我在内,八十三个。”
侍卫:“……”
夜不收们嘴角抽了抽。
北蛮集结了二十万大军要攻青县和山**,连一百人都不到的小队伍,还敢说是什么援军?过来送菜的吧?
他们承认,只看一开始战斗的局面,这些人的战斗力不弱,还是用的火器。
火器营什么样子,他们这些老兵们不是不知道,都很清楚,威力虽大,却也危险,而且限制很大,他们这么点人,又能带多少火器?杯水车薪,完全不够用。
其实那会儿的交锋,尘烟弥漫的,谁也没看清楚究竟,许六身边这些人没有太低估方若华一干人等,但再加上百十个人,对战局的影响也不大。
他们现在就盼着朝廷派大军来援,才有可能解除困局,否则青县不保是小,丢掉东临镇,让北蛮直入关内,接下来可就是一马平川,直逼京城。
到时候生灵涂炭,他们皆有大罪。
方若华并不理会这些士兵的轻视和失望,低声与许六交流了下情况。
说话间,众人已到青县,方若华抬头看着破破烂烂的城墙,还有城墙上三三两两,稀稀拉拉地站着,跟没骨头似的士兵。
再转头眺望远处,隐约能看到北蛮的营地齐整,帅旗飘扬。
“……换成我是北蛮将领,看你们这副颓丧的德行,也要信心大增,不打都对不起自己。”
方若华叹气。
许六眼巴巴看着她。
方若华忍不住想,许默可没有这家伙的啰嗦和……可爱。
大踏步地进去青县,方若华直奔白绍的营帐,不等这位神交已久的大将军把喜色摆在脸上,就把警戒的侍卫轰出去。
“白绍将军也是老帅了,你拒不出战,闹得守军气势如此之弱,不是明摆着告诉敌人,我们已是强弩之末,欢迎来打?”
白绍:“……”
口舌之争也没有什么好争,干脆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方若华稳稳当当地坐下,毫不客气地吐出关于目前情势建议的第一句话:“朝廷若派人来押解你回京,两个原则,不起冲突,暂不听命令。”
“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第二句话:“从现在开始,一切听我的。”
半边身子被血染得通红,烧得脸色蜡黄,连身都起不了的白绍:“……好。”
“那么,今天就摘掉免战牌,挫挫北蛮的锐气,显示显示胜利者应有的气度。”
方若华冷声道。
白绍:这抢班夺权的架势可真凶猛。
可没办法,谁让自家欠人家债,而且粮草兵器都还在人家手里捏着,不听也得听。
第一天。
方若华开城门叫阵,三刀斩杀敌人大将,带领八十二人的方阵冲撞敌军阵型,三进三出,杀敌无数,大胜而归。
第二日。
北蛮攻城凶猛,方若华投放火雷,歼敌数百。
可惜火雷有限,还是得省着用。
第三天凌晨,方若华杀猪宰羊,准备无数大餐,兵士酒足饭饱,去陷坑里砍杀了来夜袭,身陷陷阱的八百北蛮勇士。
当日军中就有传言,说方若华神机妙算,能算出敌人一切行动,军中士气大振,和第一日来时见到的场景那是完全不同。
方若华这才松了口气,回头对白绍道:“总算还有一战之力。”
白绍却是半点不轻松:“……援军何时能到?粮草又能撑到几时?”
虽然方若华自称援军,可指望她手里这几个兵丁,还不如指望老天爷扔一颗雷下来把对方砸死算了。
有火器也没用。
养一支火器营很耗费银钱。
为了保密,她的枪支弹药生产速度也一直提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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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士兵同样是高花费。
她带来的这些人都是百里挑一的枪法高手……打个一百发子弹能保证打死一两个敌人的那种。
目前来说,指望火器突袭,或者当杀手锏还行,真正左右战场胜负,终究要靠人。
“可是等朝廷的援军哪有那么容易?京城里的传言,你也该知道,有人说你与明王有牵连,恐怕援军未至,押你回京受审的圣旨先来了。”
方若华蹙眉。
白绍脸色变了变,面上阴晴不定。
事实上,在这个问题上他一点都不清白,真辩解,他也不可能辩得清楚。
但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义军中最大的隐秘,这些年他一直非常小心,与义军的人见面,从不露真实面目,按说应该不至于露出破绽……流言究竟从何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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