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燕道外的巷子四通八达,也幽暗阴森,一到晚上来往的行人都绕路,谁也不敢接近。
这一块地方就像这个城市的疮疤,牛皮癣似的贴在城市之上,人人恶心,偏偏拿它毫无办法。
但凡这个城市不要的垃圾,到是通通丢过来,也不管它是想接受还是不想接受。
汪峰平时总觉得自己无所畏惧,世间蠢人无数,他却是少数看得通透的清醒人。
但是这会儿,他被按着跪在地上,鼻子里闻着垃圾箱冒出来的臭味,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动,听到周围窸窸窣窣的走动声,他忽然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勇敢。
一时间,网上,电视上的各种新闻不断在脑海中回响。
中学生被弃尸垃圾桶,数日后才被发现,肾脏被人割去。
某某被拐卖,变成活体器官。
好像听说最近他们这边来了一伙儿卖粉的混混,不断发展下线,难道?
汪峰吓得瑟瑟发抖。
“就是这小子没错,你们几个,过来,你们不是想入伙,来,来,今天就让你们交个投名状。”
身后传来一个粗重的嗓音,听起来年纪不小,四十多岁,“一人捅他一刀,把手给我废了,就允你们入伙,以后大家都是兄弟。”
汪峰怔了怔,疯了似的挣扎起来,想要逃跑,可是他引以为豪的力量完全不管用。
身后略显迟疑的声音越来越近。
对方的脚步仿佛也有点踉跄。
汪峰一张嘴重重咬了捂着他嘴的人一口,趁着对方呼痛松手,尖叫:“救——”
“妈的!”
一句话没喊出来,汪峰就被甩了一嘴巴,眼前直冒金星,耳朵里嗡嗡鸣叫,眼睛里登时就冒出泪光,隔着泪光,他看向正想他走过来的两个人。
一个挺矮小,大概只有一米六几,可能是紧张,略微有点跛足。
另一个脸上还带着绒毛,虽然一头灰白的头发,但是年纪应该很小。
两个人看起来到好像和汪峰一样紧张,只是一人手里攥着一把匕首,黑色的刀刃,在月色下闪着光。
“呜呜,呜。”
汪峰裤子一湿,居然尿了。
他又羞又恨,更忍不住心里哭得更厉害,慌乱地四下张望。
小小的巷子里杂七杂八站了七八个人,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为首,除了这两个正举着刀立在他眼前的显得稚嫩些,其他人都是满脸横肉,凶神恶煞。
汪峰脑子里闪过各种恐怖的念头。
两个年轻人拿着匕首,在他面前游移不定,满脸迟疑。
中年男人啧了声,不耐烦地一脚踢翻了汪峰,挥舞着蒲扇一样的手一巴掌一个,甩在两个年轻人的后背上:“磨磨蹭蹭干什么呢,快点!”
说着,抄起身边一块带着腐臭的木板朝着汪峰砸去。
“啊,啊!”
汪峰闭上眼尖叫,惨叫了半天,耳边也传来一声惨呼,按着他的力量也松了,他偷偷睁眼一看,就见那个领头的抱着自己的手臂,面孔扭曲,一脸警醒地四下张望。
“是谁?
“咳。”
耳边响起一声轻轻的咳嗽,汪峰抬头,心里一跳:“方,方若华?快叫警察!”
方若华就站在不远处的围墙上,一身干干净净的运动服,外套脱下来挂在她臂弯里,半长的头发飞扬,居高临下,俯瞰他们这些人。
“什么人!”
底下几个混混杂七杂八地呼喝。
方若华笑了笑,一抬脚轻轻盈盈地跳下来,落地时没有惊起半点尘埃。
汪峰身体一缩,只觉得这两米半的围墙在她眼里就和自家楼梯上那台阶也相差无几。
“臭娘们儿,你——”
啪!
只见方若华随手弹出个什么东西,中年男人的嘴巴登时就肿胀起来,鼻血喷流。
他登时暴怒,从地上抓起破木板就向前冲,手下一通乱挥乱打,打了半天再一睁眼,眼前却是空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他刚有些茫然,脑袋上就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身体前倾,扑通一声跪倒。
“哎哟!”
“啊!”
耳边一时间痛呼哀嚎声不停,中年男人这才警觉不好,回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倒地不起的小弟们。
方若华正抱肩瞪着两个缩头缩脑,今天刚准备入伙的小年轻。
这两个人显然也是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珠子,看看方若华,又回头去看高高的围墙:“你……若华……”
汪峰也一脸不敢置信,他刚才看得清清楚楚,方若华一抬脚踩了下身后的围墙借力,就上了中年人的头顶,拍了一下直接飞过来,三两下看不清楚,所有小混混就倒地不起。
高手!
方若华一时却顾不上这孩子,只看着两个小年轻冷笑:
“这就是你们说的,大公司职员,一个月工资五千?老老实实跟我回去,贺奶奶要知道,非气死不行。”
两个小年轻眼泪都要掉下来,“我们要是不想办法,孤儿院的弟弟妹妹们还得被欺负,天天有人来闹事,黑妞出去支个摊,赚个辛苦钱都不能安生……”
方若华瞪他们:“所以你们就欺负别人?”
两个人顿时不敢吱声。
方若华叹了口气摇头,转头看向略有些惊疑,却依旧一脸愤愤不平的中年男人,慢吞吞走过去,凑在他耳边道:“孩子们的恩怨,让孩子们自己解决。”
中年男人一愣。
“你儿子十五岁了?三中14班的学生,好像挺喜欢吃校门口的心心奶茶的?”
中年人骇然变色,一挺身体就要抓方若华的领子,结果手臂却一动也动弹不了。
方若华轻笑:“不光是别人有儿子,你也有,今天你碰了别人家的孩子,明天你儿子断手断脚,就不要抱怨命运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