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昨夜也下过一场小雨,从思忘崖上往下望,只能看见十几米的崖壁,再下面就是一片翻滚的云层。“其实执剑说的没错,无名其实并不是那么好找的地方。”秦绾悠然开口道,“我们上来的那天,因为前夜狂风暴雨吹散了浮云,才能远远看见亭台楼。而思忘崖的天气,一年里起码有十一个月是像今天这样的。夜里下点小雨,白天出点太阳,云海淹没了大半座山崖,从山脚下看是什么都看不见的。”“怪不得你说过,很多宗门的弟子都不知道无名在哪里。”李暄恍然。“圣山绵延数千里,想找无名,还是要有点儿运气的。运气好,一抬头,说不定就看见了。运气不好,在山里徘徊几个月也找不到。运气最不好的……”秦绾笑道。“直接走进了思忘崖,被各种机关弄得不能再死?”李暄接下去说道。“也不知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不好。”秦绾一摊手。李暄走到她身边,背着双手,朝下望去。“想不想下去看看?”秦绾忽然道。“下去?”李暄一怔,“怎么下去?”“跳下去啊。”秦绾一脸的理所当然。李暄看了一眼云雾渺渺不知深浅的悬崖,沉默地看着她。“王爷,不是所有人都能体验一把跳崖的快感的。”秦绾笑眯眯地诱哄。“你确定不会在下面困上几天等人来救?”李暄一挑眉。“本小姐从来不在同一个地方吃第二次亏。”秦绾傲然道。李暄一笑,紧了紧腰间的纯钧剑,对她伸出了手。秦绾看看那只修长的手掌,用力握住,下一刻,整个人往后一倒,就从平台上向着茫茫云海跌了出去。“啊~”当然,惨叫的绝对不是王爷和秦大小姐,而是平台上传来的。极速下坠的风声刮得人睁不开眼,只能从身边潮湿的水汽感受到他们正在穿越云海。原本两人是拉着手的,李暄一用力,从半空中把人拉过来,紧紧锁在怀里。“哈哈哈……”秦绾一边下坠,一边发出一阵肆意的笑声。不知下坠了多久,猛然间,李暄感觉到背上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一下子减缓了下坠的速度。他有内力护体,这点儿撞击倒是不算什么,睁开眼睛,只见头上的天空云海变远的速度渐渐放缓,随后又渐渐近了。半空中的网兜显然是用特殊材料编织的,承受了两个成年人从高处坠落的冲击力,只是往下沉了沉,又把人弹了起来,往复几次,直到消去了全部冲力,两人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地躺在网上。李暄微微喘了口气,抬起手来,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就算知道下面有张网,跳崖也不会摔死,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跳下来的。死不死先不说,那种极速下坠的疯狂感就能让一般人魂飞魄散。至少李暄觉得他伸出手的一刹那肯定是没带脑子,要不然怎么会接受如此荒诞的提议。他不怕死,但也从来不会把自己的生命用来如此游戏。只是,当时看到秦绾那种灿烂的笑容,突然就有种“不就是跳个崖的小事么”的错觉,然后……脑子就遗失了。“呵呵……”躺在身边的秦绾一声轻笑,“刺激吗?”“确实够刺激的。”李暄叹了口气。一阵风吹过,网兜晃晃悠悠的,随之飘荡。“好久没玩了,有点刺激过头。”秦绾道。她原本也是一时兴起,想试一试李暄对她的信任到底有多少,只是,李暄既然真的对她伸出了手,她倒也想重温一下久违的游戏。只是,她一时也忽略了,她现在用的可不是欧阳慧原本的身体,而这种极速下坠,需要的不仅是胆魄,没有一个好身体也是承受不起的。要是刚刚重生的秦绾,这么来一下,差不多就能去了大半条命了。“没事吧?”李暄坐起来,看着她苍白的脸,微微皱了皱眉。“还好。”秦绾笑了笑。躺了一会儿,狂跳的心也渐渐平复,手脚也都有了力气。“下次,别玩了。”李暄不赞同道。“知道了。”秦绾乖乖地点头。至少……在这具身体恢复到巅峰状态之前,这么刺激的游戏确实是不能玩了。“我们怎么上去。”李暄站在网兜的绳结处,随着山风一起一伏的,就像是站在平地上一样。“有机关的。”秦绾和他一样站起来,顺手还理了理被下坠时的狂风吹乱的头发。网兜是吊在两颗深深扎根在崖壁上的古树上的,李暄足下一点,来到边缘处,摸了摸光滑的石壁。秦绾来到他身边,一跃跳上了一棵横着的树干,在崖壁上轻扣了几下。只听“轰隆”一声,崖壁上裂开了一块,露出一个容一人进出的洞口来。“这个是?”李暄很无语,在这个地方费时费力修建一条通道究竟有什么意义?“没你想的那么困难。”秦绾走进洞口,朝他招了招手,又笑道,“这里原本是中空的溶洞,稍稍休整了一下而已。”李暄跟了进去,洞口就在身后关闭。果然,走过一段通道,人工开凿的痕迹就越来越淡,地势也越见开阔。秦绾掏出个火折子晃燃了,在前面带路。“很美。”李暄赞叹道。溶洞中的钟乳石千姿百态,尤其是洞顶垂落的万千冰絮石花无比壮观,期间还有无数萤火虫明明灭灭,飘飘忽忽,宛若人间仙境。“小心些,这里栖息着一些吸血蝙蝠,虽然平时并不会攻击人,但别招惹到了。”秦绾提醒道。“嗯。”李暄应了一声,再走一段,不由得更惊讶了,“看这溶洞大小,该不会整座思忘崖下面都是空的吧?”“整座思忘崖倒是不至于,顶多一半。”秦绾低笑道,“要不要猜猜看,这里是做什么用的?”“机关总控室。”李暄只一思索便答道。“答对了。”秦绾笑笑。思忘崖这么多机关,肯定是有个总控室的,只是一般人都以为是在无名中,谁也想不到竟然会是在脚下的思忘崖内部。“带我来这里,没问题吗?”李暄知道这里定然是无名的最高机密所在,他一个外人,还是皇族中人,进来肯定是不妥的。“没关系,无名是我的,这里……也是我的。”秦绾笑道。“你的?”李暄一怔。“你之前猜对了,师父确实想要退位,所以,初七开始,我就是无名主了。”秦绾说得轻描淡写,就好像在说今天早上吃了两个包子一样普通。“你要接任无名?”李暄不禁抽了抽嘴角。无名主会是未来的宁王妃,这是他捡到宝了,还是东华捡到宝了?就算无名对各宗门没有约束力,可无名主的身份就是一个象征,对于广大普通的圣山弟子而言,是很有引导作用的。毕竟,一个国家不仅仅需要最顶尖的人才,那些各方面惊才绝艳的人毕竟只是极少数的几个,更多需要的,是比普通人优秀一些的普通人才,这些人没有天才的傲气,好用,服从,而且可以量产。这些人,才是一个国家的基石。“可以公开吗?”李暄立即想到了其中的好处。“无名主是秦曦,安国侯的嫡长女叫秦绾。”秦绾答道。“明白了。”李暄点点头。秦绾也很满意,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省心。弯弯曲曲的小路虽然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不过李暄估摸着,总体还是往上走的。“接任无名,需要什么条件吗?”李暄又问了一句。“不需要,只要是主的子女弟子,或者是三十六宗门任意一宗的宗主和继承人,都有这个资格。选择谁,主说了算。”秦绾答道。“那么,为什么墨主这个时候要闭关?”李暄奇道。“有这个资格,但是……也得自己能坐稳啊。”秦绾一声笑叹。“有挑战?”李暄一挑眉。“嗯,各宗门要是不满意新任主,可以挑战三次。”秦绾道,“宗门选择比什么,新任主选择怎么比。”“圣山三十六宗门各有所长,无名主也不能样样精通?”李暄沉声道。至少,要是有人跟秦绾比弹琴,基本上秦绾就没有赢的可能,除非作弊。“能啊,我师父就是。”秦绾苦笑道,“七十年前,因为我师父是唯一一个以宗主身份接任无名的人,所以接受了前所未有的刁难,他用琴赢了乐宗宗主,以遁甲飞星阵力压遁宗宗主,最后以行军布阵、互相攻伐的沙盘演练和智宗宗主对峙一昼夜而胜出。”“墨主真是奇才。”李暄由衷道。何况墨临渊是武宗宗主,七十年前的天下第一,在武功上花费了这么多心力,居然还能在各种杂学上取得这样的成就,其天赋可谓是千年一遇了。“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墨临渊。”秦绾道。“那你准备怎么办?”李暄问道,“何况,如果令师选择的人是虞清秋,而武宗要与他比武怎么办?这种规定是不是太不合情理。”“可以拒绝三次,被拒绝的人不得再次挑战。”秦绾解释了一句,没说如果她没回来,师父还真有意传位给虞清秋。李暄点头,那就是可以排除三样自己最不擅长的。可是秦绾虽然能干,却并非墨临渊那样的全才,而且她还年轻,而各宗宗主最年轻的都是能当她爹娘的年纪了,还是非常渺茫。“而且,这与墨主闭关有什么联系?不是应该你闭关吗?”李暄又道。“这时候临时抱佛脚还有用么?”秦绾翻了个白眼,无奈道,“还有一个方法,上任主是可以代替继承人接受挑战的,只是……比试方法也由挑战者决定,而且,难度加三倍。”“……”李暄无语。看起来比较人性化,让墨临渊代替秦绾的话自然把握大得多,可是仔细想想这根本不可能好吗?就说武宗,三个南宫廉加一起,墨临渊就算真是妖孽也得退败吧?“师父是想必要时替我压阵,不过,如果连继承仪式都要师父帮我搞定,我凭什么从他手里接过无名?”秦绾的语气并没有太激昂,很平静,但显示出的却是一种决然和骄傲。“可事实是,除了智宗、武宗,或者如果有棋相关的宗门挑战你,你还有点胜算,其他的,都悬。”李暄叹气道,“就连武宗,你也肯定打不过南宫廉,我不知道庄别离比南宫廉差多少,不过既然是武宗宗主,总不会太差。你……欠缺时间。”还有一句话他没说的是,按理说武宗不该难为秦绾,可就凭之前秦绾对庄别离那一阵冷嘲热讽,武宗反而会成为必须为难秦绾的那一个。“我不是全才,至少我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挑一下我能对付的对手。”秦绾回头,狡黠地一笑。“你是故意挑衅庄别离?”李暄皱眉道。“我是打不过南宫廉,但是庄别离……我有办法对付。”秦绾自信满满。“你心里有数就好。”李暄道。“其实,无名对各宗门没有命令权,谁接任无名,对大部分宗门来说,其实没什么差别,所以,会为难我的,也就那么几个。”秦绾又笑道,“跟我有仇的,跟我师父有仇的,还有七十年前被我师父打败,想从我身上挣回口气的。毕竟,挑战新任主也是有风险的,如果挑战失败,宗主要卸下宗主之位,继承人也是如此,而且从此之后脱离圣山,不再是圣山弟子。”武宗,她自己挑衅的,以庄别离的小肚鸡肠,肯定不会见她好。智宗,天机老人其实挺小气,师父选了她没选虞清秋,他肯定不服气,只是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对上天机老人,要是虞清秋出面挑战那真是太好了。不过看起来希望不大。于是,还能挑选谁呢?原本毒宗倒是个好选择,可惜蛇姬下落不明,朱成碧被南疆的人吓破了胆子,估计这几天时间恢复不过来。就算是蛇姬,见识过她吸收毒药的本事,也未必会出这个头,那个老虔婆的城府可不是朱成碧能比的。还是得走一步算一步,也不知道会有多少宗门出头挑战,三次拒绝权,用好了并不难过关。再走一刻钟,小路就到了尽头。李暄并没有看见哪里像是机关总控室的样子,也没见途中有岔路,不过他却不会问出口。秦绾在墙上按了两下,打开机关。顿时,一道刺目的光线照进来,让已经习惯了黑暗的两人一时睁不开眼。“小姐!王爷!”荆蓝直接扑了过来。秦绾灭掉火折子,笑着接住她:“哟,这是怎么了?”“小姐,您知道我看见您和王爷从崖上掉下去是什么感觉吗?”荆蓝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还残留着惊魂未定的不安。后面的执剑见到他们,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小姐,王爷,没事就太好了,荆蓝疯了一样冲过来说你们从崖上掉下去了……”“没事,跳个崖玩玩。”秦绾一脸淡定。“多大的人了,还是乐此不疲。”站在最后的姬木莲摇摇头,叹了口气。她也是见到这个丫头过来哭诉才知道这回事,就干脆直接带他们来了密道出口,反正既然是秦绾带上山来的人,自然都是信得过的。何况,如果是别有用心的人,就算知道了密道入口,也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这不是……有点怀念嘛。”秦绾笑眯眯地道。“有那闲心,不如好好准备初七的继承仪式。”姬木莲道。“夫人也知道啦?”秦绾一愣。“主把你的事通知了里所有人。”姬木莲无奈道,“我们都是支持你的,只是,继承挑战,主还能替你压阵,我们这些人就真的只能旁观了。”“夫人放心,我有把握的。”秦绾郑重道,“不会让师父和大家失望。”“嗯,有空去天一看看楚迦南,这些年,他是最疼你的了。”姬木莲道。“知道了。”秦绾只觉得眼眶一热,差点又想流泪了。无名里人不多,除了师父和少数侍从,就只有七位长老,这其中有六位都是其他宗门退位的宗主,但也在里住了二十年以上了,只有最年轻的楚迦南是从童子开始被墨临渊带回来,从此就在无名生活,跟随了墨临渊一辈子,就没有走出过天一一步的。这些人愿意在无名养老,都是无亲无故,再无牵挂的,而欧阳慧,就是他们共同看到大的孩子。“那我先回去了?”李暄问道。“不,一起去。”秦绾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又讨好地看着姬木莲。“从前的慧儿,现在的你,怎么就跟李家的人杠上了?”姬木莲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我也不想的,谁叫他刚好姓李呢,也不是我的错啊。”秦绾讨好地笑。“他能过了你师父那关,我们自然没有意见。”姬木莲冷哼道。秦绾闻言,顿时垮下了脸。就是想让你们同意,然后帮忙劝劝师父嘛……“想都别想。”到底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姬木莲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想法,立刻瞪了回去。“可是,亦晨挺好的呀,至少比师父挑的人好。”秦绾道。“最不靠谱就是皇族的人!”姬木莲点点她的脑袋,丝毫不顾李暄就在旁边,直接道,“你师父当初有意替你和虞清秋做媒,结果第二天你就落跑,早知道会和姓李的扯上关系……”“虞清秋那个破身体,我还怕嫁给他得随时担心自己会守寡好吗?”秦绾小声辩解道。“医宗蔺宗主都说了,虞清秋没大问题,他看起来弱,是因为他只是个书生好吗,当然不比我们习武之人结实。”姬木莲哭笑不得。“医宗宗主蔺长林?那个庸医的话你也信!”秦绾怒道。“蔺长林是庸医的话,天下还有名医吗?”姬木莲道。“怎么没有?”秦绾不假思索地道,“苏青崖啊。”“你就算选苏青崖都比他靠谱!”姬木莲也怒了。“人家对云舞一心一意,我还怕他报完仇就要去殉情好吗?”秦绾道。“那时候他都不认识什么云舞风舞!”姬木莲道。“那时候他也不知道我是哪根葱啊……”秦绾很委屈。那些宗门的人没事才不会上无名,所以欧阳慧直到十六岁下山,都没人知道墨临渊收了个女徒弟。墨临渊和几位长老倒是挑挑拣拣给她相看夫婿,但也不想想,那个时候无论是虞清秋还是苏青崖或是其他师父看得上眼的青年才俊,都不知道世上有她这个人好么?何况,师父和这些长老们给她挑的夫君备选真的不怎么样嘛,天下那么大,才俊那么多,只盯着圣山里面找怎么行。李暄最初还有些尴尬,但听着他们越吵越幼稚,不禁有些啼笑皆非,顺手把秦绾拉到了身后,对着姬木莲很诚恳地道:“夫人,我确实喜欢曦,和我的皇族身份,和曦的无名继承人身份都没有关系。”“她不是圣山弟子,你也喜欢她?”姬木莲冷笑。圣山弟子,还是无名继承人,对于皇族来说,可不就是天大的一块馅饼?“我认识她的时候,也不知道她是圣山的人啊。”李暄也很委屈。虽说他曾猜测秦绾出身武宗,但秦绾不是否认了吗?何况,喜欢秦绾之前,他确实没想到秦绾的来历这么大。“皇族中人都是三妻四妾,朝秦暮楚。”姬木莲道。李暄无语,对于大部分贵族来说,三妻四妾是有的,但是朝秦暮楚……这个还是没有的。东华嫡庶制度严明,娶再多的小妾回来,但也不能越过嫡妻去,像南阳侯花重那般宠妾灭妻的奇葩毕竟还是很少见的。“他说只有我一个。”秦绾道。“这话你也信?”姬木莲斜睨着她。“为什么不信?”秦绾奇道,“他都答应我了,若是有一个我杀一个,有两个我砍一双。”“……”姬木莲无语。“……”执剑和荆蓝站在后面低头数蚂蚁。王爷真心彪悍,大小姐更加彪悍。“夫人放心,李暄立誓,此生只有曦一人,永不纳妾。”李暄沉声道。“若是,曦生不出儿子呢?”姬木莲凝视了他良久,仿佛在辨别他话中的诚意,最后才问道。“夫人,你别咒我啊!”秦绾跺脚。姬木莲不理她,只盯着李暄的眼睛。李暄弯了弯唇角,按住秦绾的手以示安抚,淡然道:“我又不是皇帝,只是个王爷而已,宁王府就算真的无人继承,也不会天下大乱的。”“宁王莫非对那个位置没兴趣吗?”姬木莲寒声道。执剑和荆蓝闻言,都是心中一跳,恨不得自己没出现在这里,什么都听不到才好。这位夫人……还真的敢问啊。“没兴趣。”李暄毫不考虑道。“真的?”姬木莲显然不太相信。“因为曦说,不想当皇后。”李暄答道。“噗——”秦绾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本还以为他会提宁王府的祖训什么的呢。不过,这句话对姬木莲显然效果更好,看她缓缓松开的脸色就知道了。“我不求夫人现在就支持我们,只求夫人,不反对即可。”李暄温言道,“墨主那边,晚辈自会前往拜见。”“但愿你言而有信,要不然,无名不会放过你。”姬木莲说了一句,转身离去。“多谢夫人。”李暄微笑道。“喂。”秦绾拉拉他的衣袖,有些不满。“放心,你的师父那里,我会让他同意的。”李暄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是我要娶你,不能连应付岳父岳母的差事都要你代劳。”他看得出来,比起秦建云,很显然,秦绾更看重墨临渊的意见。“碰了钉子别回来求我。”秦绾没好气道。“不会。”李暄保证。“那个……王爷……”执剑艰难地叫了一声。“管好自己的嘴。”李暄扫视了他们一眼,淡然道,“本王以为,你们明白的。”“是。”两人对望了一眼,沉声应道。朔夜、执剑和荆蓝都出身宁王府暗地里的训练营,本身是孤儿,没有亲缘,连姓氏都没有。他们的一切都是和宁王府联系在一起的,无论生死荣辱。“你师父喜欢什么?”李暄一边走,一边又问道。“就算王爷富甲天下,想讨好我师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秦绾无奈道。“人总是有软肋的。”李暄道。“可你现在就是在戳他的软肋。”秦绾面无表情地提醒。墨临渊的软肋,一直都是欧阳慧,或者再加上无名的其他人。“总有办法的。”李暄想了想,也放开了,“本王自认为,比虞清秋还是苏青崖什么的,都合适得多,只要你师父还不糊涂,肯定知道选本王。”“王爷真有自信。”秦绾终于板不住脸地笑了起来。回到无名,执剑和荆蓝行了礼,先行退下,秦绾则是带着李暄往后面走。“这边你之前没带我来过。”李暄道。“嗯,这里上去只有天一。”秦绾道,“楚长老不太喜欢有人打扰他,就是从前,我也很少上来。”当然,原本刚刚回山,她应该是去拜见的。可是在师父把她的人通告众人之前,她是真怕楚迦南直接把她当陌生人赶出去。天一生水,这个名字一般是用在书楼上的,事实上,这里也是无名唯一一座有牌匾的建筑。“楚伯伯,我回来了。”秦绾站在小楼门口扬声喊道。很快的,大门从里面被人打开,出来的并不是如李暄想象中的驼背老者,而是一个身穿青色文士袍,三十出头的中年儒生。李暄看得出来,这并不是如姬木莲那般内力精深才驻颜有术,事实上,这个儒生脚步沉重,根本就不会武功,所以,眼前看到的就应该是他的真实年纪。“楚伯伯。”秦绾一声欢呼,直接扑到了这人怀里去。“别闹。”楚迦南拍拍她的脑袋,眼中也流露出一丝笑意。“楚先生。”李暄打了个招呼,神色间却有几分凝重。他尊敬姬木莲,除了因为对方的年纪足以做他的祖母还有多之外,更多的是因为姬木莲是真心如女儿般疼爱秦绾的,却和姬木莲本人无关。尽管这是个世上罕见的奇女子,却也未必放在宁王殿下眼里。但是,眼前的楚迦南不一样。尽管他不会武功,但那对视的一瞬,他从对方眼里看到的,是一种岁月沉淀的睿智。李暄见过最惊才绝艳的两人,欧阳慧锋芒毕露宛若一把出窍的绝世名剑,虞清秋温润内敛仿佛一晶莹剔透的宝玉。然而,楚迦南不同。时光悠悠,千年沧桑,名剑蒙尘,宝玉无光,只有一抹青山绿水,存在永恒。这个人,若如姬木莲所说,从童子开始就没有走出过天一半步,那么,有朝一日当他走出这里,古井重新泛起涟漪,最终会酿成洪水滔天,席卷一切。------题外话------明天开始继承仪式,绾绾要大发神威。顺便介绍一下,楚先生是王爷未来的丞相哟,当然,他现在还不够资格。O(∩_∩)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