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醒醒……”秦先羽睁开双目。眼前是一张温婉美丽的脸,满面关切,眼中隐隐含着泪水。见秦先羽醒来,这女子竟捂着口,喜极而泣。“娘?”秦先羽呆了呆。那女子见到他眼中的陌生及疑惑之感,面露惊慌之色,忙抱住他,泣道:“孩子,你怎么了?”一声开门的声响传来。秦先羽这才惊觉自己是在一个房间当中。这房间十分熟悉。这是自己当年的卧室。“观云道长说这孩子是闻到了一种奇花的香味,这种香味不仅能把人迷昏,且还能使人做梦,其他的倒没什么大碍。”进入房内的是个温和男子,淡蓝衣衫,见秦先羽已经醒来,目露喜色。“爹……娘……”秦先羽呆了半晌,他之前经历的事情何等真实,竟是一场梦境?他仔细想了想,在脑海中,父母是早被人用蛊虫所害,然后……然后如何了?他心中所想的一切,渐渐沉寂下去。“什么是蛊虫?”“谁被蛊虫所害?”“并不是谁谁谁被什么蛊虫害了,而是我被什么花迷惑了,于是胡乱做了个梦?”他记不清了,只是隐约有些印象。“真是梦境?”秦先羽眼中迷茫,心道:“梦境里的事情,几乎想不起来了,只有个模糊印象。若是实事,应该记忆深刻,如今醒来后朦胧不清,想来真是梦境。”忽地。一声颤鸣传来。那声音响亮锐利,高昂嘹亮,似是一声剑鸣。在丹田处传来,在胸腹间荡开。……“你这孩子。这一回昏迷过去,耽搁了许多事情。”母亲抱着他,柔声道:“你也快十五了,跟柳家的婚约该提一提了。若音那女孩儿,娘看着十分喜欢,早些过门也好,要是明年再生个孩儿,便最好了。”秦先羽低声道:“不是上官家吗?”秦明锦皱眉道:“什么上官家?你这孩子。胡乱做梦,还没醒罢?”“上官家是……”秦先羽正要说话,却发现脑海中关于上官家的事情,迅速消退下去,只剩一片空白,他怔怔道:“什么上官家?”他心中闪过一道身材高挑的红衣冰冷女子。下一刻,又迅速消退下去。……柳家的柳若音,是个和秦先羽年岁差不多的女孩儿,温柔婉约,端庄大方。气质极好。秦先羽看见她的第一眼,只觉无比熟悉,无比欢喜。这女孩儿若是过门后。也定是和娘亲一样贤淑的女子。“我们……去种树罢。”……这一年,秦先羽把柳若音娶过门,次年诞下一子,又一年诞下一女。时日一天一天过去。孩子一天一天长大。然后,便一直这么开心地生活。孩子维持在五六岁的时候,而其他人,谁也没有变老。没有那些烦人的亲戚,没有那些令人恼怒的恶人贼匪。……“这就是我最想要的日子?”秦先羽坐在石上,托着下巴。怔怔出神。他眼睛清明,没有一丝迷茫。从一开始。他就不曾陷入梦境当中。清净境虽然不似清净心那样尘埃不染,却能在感受世间百态之后。归于平静。他从一开始,便下静心来,没有迷茫。而道剑,在他迈入阵法的刹那间,早已示警,却被秦先羽下意识压住。但这些日子,那柄道剑愈发动荡,连秦先羽自身都无法掌控,道剑威能渐高,要斩破一切迷雾虚幻,恢复清明。“夫君,咱们儿子说长大了要去庆元府那里,听说那里曾经有神仙,随手就能把老虎抛掷出去。”柳若音缓缓走来,此刻的她已然不同,挽了发鬓,作妇人打扮,少了些柔弱可怜模样,更显端庄大方之态,只是温婉依旧,声音轻柔。秦先羽笑道:“那便去罢。”言语落下,他忽然苦笑了声,说道:“恐怕去不了……”柳若音甚是疑惑。秦先羽叹了声,略显低沉,说道:“虽然早知这是幻阵,我早已明朗,却仍然不愿唤醒自己,仍然不愿破阵出去,但凡事不好太过,此刻也到时候了,我该走了。”柳若音惊慌失措,忙拉住他手,脸色煞白,惊道:“你要去哪儿?什么幻阵?什么醒来?”不远处,秦父秦母二人赶来,连忙劝解。两个小孩儿抱住了他双腿,口中哭喊着爹爹,哇哇大哭。“这孩子当年的奇花之效尚未过去。”身边有个苍老声音叹息道:“那奇花使人陷入梦境,这小子在梦中恐怕是有什么深刻印象,导致虚实不辨,将我等视作虚假,把梦境当作真实。”秦先羽转头看去。那是个老道士,发丝黑白掺杂,一身蓝色道袍,手执拂尘,背有药笼,另一手提着药锄。赫然便是教导秦先羽辩药的观云老道。“师父……”秦先羽喃喃自语一句。观云从背笼里取出一株草药,说道:“且把这个服下,先好好睡上一觉。”秦先羽没有理会,微微蹲下身子,抱住两个孩子。孩子的哭声震得耳膜震颤。哭喊的热气扑在脸颊上。温热的泪水滴落下来。无比真实。秦先羽低声道:“对不起。”嗡地一声响,渐渐高昂。道剑之音传荡开来。眼前一切清明。观云,父母,柳若音,儿女,都渐渐消散,他们眼中的担忧,泪水,惧怕,都凝固在最后一刹那。秦先羽只觉适才一切,犹自清晰烙印在心间。……“好生厉害的幻阵。”秦先羽拍了拍衣衫,看向天空,天色没有多大变化。幻境作用在心底,而一个呼吸之间,他不知能转过几千几万个念头,其实幻境中许多年,外界才过了半盏茶工夫。但在幻境中这些年的时光,却如真实一般,烙印心间。秦先羽甚至认为,那就是真实的。而他脱离了那里,实际上是杀父杀母,杀妻杀儿,只为踏上修道之路。此刻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果然是虚实难辨了。”这一刻,他心中有些慌乱。道剑忽然又是一颤,斩去了多余心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