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庄无道再把第二个太虚挪移之术施展之后,就已再次临身到了贞一的法舆之前,第一剑,攻的却不是贞一,而是那已在大毗婆沙摩轮阵护持之下的虚空挪移阵法。天地阴阳,忆惘然!进入翡翠原之后,首次施展这‘忆惘然’之剑。借助此处的‘重明神霄无量都天大阵’,庄无道的剑势,直接逆转时光,直击六息之前!那释恒一看就知不妙,之前大毗婆沙摩轮阵经历修整,重新布成。六息之前,此阵虽已完成,可却仍是在蓄力阶段,直到庄无道回归之后,才开始全面运转,准备防御。六息之前,那恰是这座大毗婆沙摩轮阵最为虚弱,最无防备之时。“毗婆沙摩,摩诃寂灭!”一瞬间释恒提尽了阵内所有的毗婆六足之力,化作了一口佛门戒刀,斩向了庄无道。却受阻于那‘两仪正反天障’,刀光击至,发出轰然爆响,声势再震天地。可庄无道身影在内,仍是毫发无伤,便连丝毫气机变化也无。一击不能凑功,释恒便彻底熄了抗衡之心,其实这一击无果,也在他意料之中。毫不犹豫,也无半刻停滞,释恒双手虚抓,袍袖微震,气元卷裹,就带着自己身侧处的十数位燎原寺金丹僧正,往外飞退。——没有筑基,是因庄无道与沐渊玄之间的征战交锋,已经使此间的筑基修士,全数死绝!而其余几位大僧正,也是立时就反应过来,有样学样,都学着释恒,各自裹挟了一些金丹修士。一同施展缩地之术,顷刻间就是飞空百里,扬长远遁。随即果不其然,那原本‘大毗婆沙摩轮阵’的所在之处,一道匹练也似的剑光,忽然闪耀爆发,横扫百里方圆。是庄无道以忆惘然之剑,在六息之前预伏,若释恒等人不立时遁走。内外合击之下。这大毗婆沙摩轮阵内残存的百余修士,能够存活之人,绝不会超过一成!剑芒横扫,原地还剩下的数十余人,都是眼现绝望,毫无反抗的余力。身躯顷刻间就被那大悲剑气,横扫成两段,而后又炸成了齑粉!当忆惘然剑势终于收束的那一刻,庄无道就知自己的盘算落空。此时只是淡淡的看了四周一眼,尤其是那释恒。此人逃遁最早,遁速也是最快,疯狂的使用各种遁虚之符,只这一眨眼的功夫,居然已到了三百里外。不过他若真欲将此人擒杀,那么释恒成功逃脱的可能,近乎于零。在翡翠原内,这释恒难挡他大摘星手一击。哪怕在千百里外,结果也是同样。可惜的是此刻时间不多,他的目的,终究还是那位贞一大僧正。所以此刻,庄无道对这些人的离去是毫不在意。——这些燎原寺的元神境,日后或许是不小的麻烦。可在此刻,却不值得他浪费半点心力。信手又是一剑飞斩,将附近几座三圣宗预先布置的虚空阵法,都全数粉碎。而后太霄阴阳剑,又分化千万道剑光,斩入太虚。“沐道友请回,我庄无道既已到了此间,又岂能容你用这虚空遁法,来去自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离思之剑,看似毫无章法的乱斩,却已将周围一千里的太虚封锁,一层层的狙击着那在无量太虚内尾随而至的沐渊玄,也将虚空秩序彻底的扰乱!一刀一剑,二人在那虚空之中,不知交击碰撞了多少次。整整持续了六个呼吸时间,那沐渊玄似乎终于绝望放弃,也再无以为继,身影终在千里之外显出,面色却依然冰冷如故的全力往前奔驰疾遁。方才的交锋,他自始至终都未能突破庄无道的阻截,被牢牢的拦在了千里之外。而此时沐渊玄虽是全力疾奔,目光却死死的盯着庄无道的身影。眼神却是复杂之至,疲惫,羞恼,不甘,不一而足。而就在与沐渊玄在虚空对剑之时,庄无道也已经安步当车,行到了那贞一的身侧。可能是明知必死,也已彻底打消了求生之念。贞一面色灰败,一动不动的枯坐在那法舆之上。那由三十位元神修士加持的‘玄阳不灭身’,依旧加持于贞一之身。不过没了沐渊玄,没有了大毗婆沙摩轮阵,七件镇教圣器只余其三。区区一个术法,已经没可能再阻拦庄无道杀人夺命。“这一年来,和尚可曾后悔过?”庄无道随口问着,虽还未动手,剑意却已攻入贞一的体内,强行破解着‘玄阳不灭身’的法咒,以一人之力敌三十,却是势如破竹般的,将贞一此刻的玄阳之身,一一破解粉碎。不过贞一却依然是垂眉敛目,不言不语,只唇角含着哂笑,也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在嘲笑着庄无道。庄无道也从没指望过这一位,会答他之言。即将如愿以偿,仇敌授首在即,他的心神,反而略又些恍惚失神。——人之一生,只怕再没有比这畅快之事。阵阵的热血,冲涌入脑,整个人似在云巅,仿佛是吃了‘升仙丹’‘仙罂草’一般,胸中则亦心绪激荡,难以平复。从节法真人陨落以来,积郁的愤恨怒火,此刻已似裂开的火山,再压抑不住,彻底的爆发流淌。积蓄的压力与愧疚,也同样在这一刻宣泄一空。“你可知,我为何会将师尊他,看得如此之重?”枯坐的贞一闻言白眉微挑,下意识的就有感觉,这句话并非是对他言语,而是另有其人。而仅仅片刻,二人之间就有一个清冷有如空谷幽兰般的语音响起。“云儿确实好奇,记得之前也有问过。剑主与节法,明明才只相处二十载而已,剑主却愿为节法,将生死置之度外。不过这些日子,倒是明白了一二,剑主可是感觉心中有愧?”——若非是庄无道,即便乾天宗与燎原寺还欲对离尘下手,也不会如此的迫不及待。以节法的布置,也本可祸水北引,使三圣宗专注于太平道,至少可为离尘赢取百年时间,更还有至少五十年的寿元可活。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引来了乾天燎原的忌惮之心。“愧疚只是其一!”庄无道却摇着头,随着他探手一招,那太霄阴阳剑,已再次回归到他的手中。“无道之所以敬崇师尊,是只因石灵佛窟师尊他那番成全,我庄无道才能在短短二十年内,似这般快意恩仇!饮水思源,岂能不舍命相报?”剑光一闪,贞一的人头就已抛空飞起。连带这位天下第一剑的元神,亦一并斩灭粉碎。不过剑身之内,随即又有一股莫名的吸噬之力,从庄无道剑身之上产生,直接就将贞一的残魂,吞入了到平等咒印之内。庄无道并不阻止,这本就是他这次使用咒印,所需付出的代价。仇敌授首,庄无道意念间块垒尽去,更是畅达无碍。背负着手,享受着这一刻的极致快感,口中则轻声笑着。“沐道友,你说你沐渊玄想护之人,这世间无人能动。我却要说我庄无道欲杀之人,这世间无人能阻。”也恰在此时,那沐渊玄终于赶至。面色狰狞暴怒,气机狂烈,杀机戾气充斥于意念之中。“庄无道!今日贞一道兄身死。是我沐某布置不周之过。然而也请阁下,为贞一道友他陪葬!”当观灵刀落,竟是头一次压过了太霄阴阳剑一筹。千里蓄力,无疑是沐渊玄自战起以来的最强一击。整个百里空间,赫然都被轮回不休,生生不灭的刀气笼罩。而在盘旋圜击的刀圈之内,一口如山岳般的光芒,也蓦然闪现,撕裂着所有一切。乾天无极,刀始剑终!庄无道勉力应对,太霄阴阳剑同样化作千百道剑影,一点点的消磨着这浩瀚刀势。剑势从一百里外,一直退回至身周百丈。直到那刀圈轮回,似要将他完全困住之时,才猛然爆发。天地大悲,截剑式!拦截之‘截’!庄无道一连二十余剑刺出,剑气最远达到百里开外,似毫无目的,然而却一剑剑斩碎了那周围刀圈的纽带气机。使沐渊玄这式刀始剑终,顷刻间就崩溃瓦解,消散无形。“陪葬?沐真人这莫非是恼羞成怒了不成?”庄无道摇着头,在他眼里,那沐渊玄已经是气怒近疯,失去理智,才会说出这样不现实的言语。眼神也仍旧是以满含讥讽嘲意,看向了那沐渊玄,眸光冰寒有如万古不化的玄冰,又似绝世无双的剑锋。铿!又是一声尖锐的金属交鸣之声,却是观灵刀与太霄阴阳剑再一次碰撞。没有了千里聚势,又损失了一座‘太昊飞玄光明神山’加持,沐渊玄此刻的实力,至少跌落了一成!第二次交锋之时,观灵刀就已略显不堪,被太霄阴阳剑再次迫开击退,溃散到了百里开外。庄无道却知此刻,已到可脱身之时。乾天宗之人已经不惜代价的加快了布阵之速,爆裂之阵已然初成,这翡翠原战场已破碎在即。那时自己,休想在这里借用到丝毫外力。——若此刻再不走,自己说不定,真的就要为这贞一和尚陪葬。故而击破了沐渊玄刀势之后,庄无道就不再追击,径自飞空而起,淡入无量虚空,只余一阵大笑,声震云空。“——乘风御剑来,一剑恩仇了;事毕拂衣去,扶摇九重霄!庄某今日就先告辞,沐道友,你我后会有期——”沐渊玄气的脸色发青,明知庄无道这是故意如此,以求刺激他的心神,以言语重创自身道心,却仍不能自禁。后悔,暴怒,不甘,无耐,种种心绪充斥于心绪之内。看着庄无道再次遁入太虚,沐渊玄是丝毫都未曾犹豫,就也同样御空而起,一直追入到了无量虚空之内。后会有期?怎可能等到日后?今日他不惜任何代价,也定誓杀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