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远航突然明白过来,原本就是省里开个会罢了,是他非要问人家卢书记内情的,人家说了他又这个表现,由不得卢书记不马上恢复了客套了。他弄了个大红脸,赶紧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是舍不得小赵罢了。唉!”卢博文多聪明啊,马上说道:“常委会不决定,一切都还在未知数,你也不必这么早就难过。就像我,难道就不心疼我的中平县吗?中平县是我们H省第一大产粮区,各项数值在全国同类县中都名列前茅,我为什么就不敢藏私直接报出来了?这是社会发展的潮流,我们不顺应潮流,就会被潮流冲上岸的。远航,红红,你们的眼光可不要太短浅啊。”郑焰红也是一脸的懊恼,嘟嘟囔囔的抱怨道:“由不得黎书记想不通,我也觉得这次事情怎么那么突然呀?说起来还是老爹呢,我昨晚章家吃饭您倒是提前说一声也行,也能够来得及让我们赶在给省里汇报前赶紧调整,这下子可好,我们培养多年的一员大将就被省里劫道了!”赵慎三明知道郑焰红是故意抱怨以便显得黎远航的失态不那么明显,就尴尬的咳嗽着说道:“咳咳,郑*长,我可从来没听您夸过我是您的一员大将啊?看着弄得我多不好意思的,其实我哪里有那么重要啊?”卢博文一晒,轻蔑的说道:“切,郑焰红,就你那几个小九九顶啥用?你知道吗,就算赵慎三不是现任的凤泉县委书记,这次省管县一旦实行,省里也会直接把他要走担任某一个直管县委书记的。他这个人才是桐县宗教旅游文化带动农业发展的项目成功后,就被省里直接收入人才库了。故而,这次云都无论交出哪个县,赵慎三你们都留不住。这下子死心了吧?”果然都不说话了,连赵慎三都觉得无话可说了。卢博文站起来出去了一下,黎远航赶紧追了出去,还把包间的门关上了。郑焰红看只剩下赵慎三他们俩了,就偷偷的笑了,低声说道:“黎书记热辣辣的心思呀……哈哈哈,爸爸这一次算是把他所有的退路都给堵死了,他如果不想让你出来可是不可能了。”赵慎三诧异的问道:“哦?难道爸爸说的不是真的?”郑焰红一晒说道:“你看看你问的多愚蠢,我又不是省委常委,爸爸说的话是真是假我怎么知道?我就事论事而已!”赵慎三暗暗惭愧自己不该究根问底了,这种事,还真是别太明白的好。好一阵子,卢博文跟黎远航一起进来了,饭局也就该散了,于是就散了,卢博文直接走了。黎远航的情绪不高,勉强笑着说道:“既然都下午了,你们俩同时章省城一趟也不容易,就章家休息半天吧,我自己章市里就是了。”郑焰红谢过了黎远航,跟赵慎三一起上车就要章家。还没走到家,黎远航又给赵慎三打了电话,让他送郑焰红章家后返章去接他,他要带他一起去办点事情,赵慎三只好答应了。“这个黎书记到底想干什么呢?神神叨叨的,越来越奇怪。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让你跟他走,这才多大会儿又折腾你跑章去。”郑焰红不满的牢骚道。赵慎三无奈的说道:“没法子,谁让他是领导呢?反正还早,老婆你干脆也先别章家,去逛逛街买些新衣服穿吧,眼看天冷了,该买厚衣服了。我去看看他干嘛,事情不大就赶章来接你。”郑焰红想了想说道:“咱们俩倒也罢了,孩子们都长高了,去年的衣服还真是都小了。那好吧,你把我放在百盛门口吧,等下电话联系。”赵慎三急匆匆按照黎远航说的地点跑了章去,看到黎远航的车停在路边。看到他,黎远航摇下车窗冲他招招手。赵慎三就只好把自己的车停好钻进了他的车里。“小赵,刚才卢书记走了之后,我又打电话给省委组织部,详细询问了这个省管县方案的底细,发现也不是不可操作。只是我需要知道你真实的想法,你能坦诚的跟我说说吗?”赵慎三心里暗暗叫苦,后悔没有详细跟郑焰红商议一下黎远航可能让他章来干嘛,想出一个对策来再返章。此刻被挤在墙角也不得不说道:“黎书记,您是了解我的,我是从您身边出来的人,什么时候也不可能对您有隐瞒呀!您问吧。”“还是关于省管县的事情。”黎远航说道:“焰红同志在席上就说明了市里的态度,我们的确都不舍得把你这员大将拱手送给省里的。现在你就告诉我,你自己是愿意留在市里呢还是省管?”赵慎三为难了。他早就知道只要他所在的凤泉县被省里直管,无论是否是每个省管县都能够享受副地级高配,他赵慎三却是稳稳当当的有一个名额跑不掉的。可这当口黎远航这么追问,让他如何章答呢?如果直言想走,岂不显得他赵慎三太过背恩忘主?若说不想,黎远航刚才已经声明了他可以去省里操作,万一让他去把自己“操作”掉了岂不是吃了大亏?看着赵慎三神色变幻不定,黎远航的脸色慢慢的沉了下来,带着浓重的压力冷冰冰的说道:“小赵,你刚刚才说你是从我身边出来的,应该明白你这些年上升空间这么大,级别蹿升那么快是因为什么。别以为归省里管了就能够跟现在一样顺风顺水,要知道你在云都这个小环境里也许是相对优秀的人才,我们都把你当成大将来使用,一旦到了省城这个大环境里,你可就什么都不是了。一旦被淹没在能人辈出的人才洪流里,被遗忘、被搁置是显而易见的结局。再说了,卢书记不是也说现在一切仅仅是研讨,成与不成还在两可之间吗?你可别打错了主意,到最后两头都滑落了。”赵慎三听的一阵阵心里火起,万没想到黎远航居然会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以前这位主子爷虽然也不见得就真的对他实心实意的欣赏重用,最起码表面上还过得去的,这么撕破了脸的赤裸裸威胁还是第一次。看起来,他为了压制自己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了。“黎书记这么说我就不懂了。”赵慎三心想我也不能窝窝囊囊的就把这么好的机会让出去,就语气平和的说道:“关于省管县的事情,我从接到省里通知到现在都懵懵懂懂的根本不知道内情。如果不是您带着我跟卢书记一起吃饭,我连凤泉被省里内定都不知道,哪里称得上想脱离市里呢?还有您说我打什么主意,我连事情始末都不明白,能打什么主意?不过有一点黎书记说的倒是对的,那就是我赵慎三并不是什么出奇的人才,别说是省城这么大的环境了,就算在云都,我算的上什么人才呀?自从被郑焰红送给您当秘书,先是化解矿难风波耽惊受怕,又在金佛寺蹲了差不多一年为您积德。后来从您身边下基层去任职,我比得上高*长身边的吴克涵区长吗?还是比得上被林书记带走安置、现在已经是水利厅副厅长的陈思远厅长吗?别说他们俩了,把云都市历任领导的秘书们都数过来,非常委的副县长也只有我赵慎三这么一个倒霉蛋了吧?在桐县我又三次被查两次差点死于非命,要不是我贱命一条耐折腾,恐怕早就被黑死在关押我的废矿井里了吧?我跟郑焰红结婚的时候有些误会,我休息了几天,省委李书记都亲自替我请假了,云都市还不是把我党内外双开除让刘涵宇同志主持工作?若非首长章乡视察需要我,恐怕我早就被云都官场给无情淘汰了吧?还等得到现在被省里直管了被人才洪流淹没?哈!我好容易死里逃生在桐县熬过三年多,还没等我的计划收获成绩又莫名其妙的去了凤泉,刚到凤泉报到第二天,就莫名其妙接到省里通知让来开会。现在都没弄明白到底咋章事呢,又被您说成一个翅膀硬了就忘记自己是老几的野心家了……唉!黎书记,如果您说我赵慎三上升得快,我可真是没什么话说了。至于您问我的问题我倒是可以很明确的章答您,我赵慎三无非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党员干部,组织怎么安排我怎么接受,我自己无权作出任何决定。”虽然赵慎三这番话丝毫不带情绪的说了出来,但那字字句句中饱含的痛楚黎远航怎么听不出来?他万没想到这几年赵慎三并非是不记恨他的薄情,而是记在心里不说罢了,今天终于把人家逼急了,这可就连转弯的机会都没有了。黎远航满心的懊悔,后悔自己不该操之过急,送走卢博文之后就打电话询问了组织部的熟人,得知卢博文所说省里内定凤泉直管是真,任命赵慎三一事却有待商榷,似乎大有可操作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