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说,你们俩从头至尾,都没有听到肖冠佳从割腕到挣扎乃至到死亡的任何声音了?”赵慎三开口问道。年长那人叫徐万浩,赵慎三不认识他,他却是认识赵慎三的,此刻就点头道:“是的赵总监,我们睡着后什么也没听到,等小穆叫醒我的时候,肖冠佳已经死的透透的了。”“当晚,你们俩睡在哪张床上?我这里有个案发现场房间的平面图,你们各自标上睡得位置。”赵慎三给两人都递过去一张纸。两人很快标好了,徐万浩睡在肖冠佳平行位置,穆亚光睡在赵慎三发现血迹哪张床上。“方经理,我建议咱们分组吧,分别询问这两个同志几个问题,这样效率高一点可以吗?”赵慎三彬彬有礼的问方子明。“可以的,你们带徐万浩去隔壁吧,我留下问穆亚光。”方经理很干脆。赵慎三站起来往隔壁走,两个武警带着徐万浩过来把他送进去了,谁知道老武也跟了过来,显然要听赵慎三如何询问。坐定之后,赵慎三开始用一种充满讥讽的眼神看着徐万浩,准备施展精神压力先攻破他的防线。正在这时,老武的手机却响了,他站起来到走廊里去接听后,很快就走回来对赵慎三说道:“赵总监,连部长让你接个电话。”赵慎三赶紧跟着老武走到门口,接过老武的手机恭敬地说道:“连部长我是赵慎三,您找我?”连月冷的声音有点急促的说道:“小赵,你的爱人以为你被省纪检部扣押调查了,正在跟陈伟成部长打擂台呢,你给她打个电话说明一下情况吧。”“哦哦,我可以的吗?连部长,那她如果问我参加的什么调查组,我该怎么说呢?”赵慎三心里暗暗惊喜,觉得妻子真是一个少见的绝佳内助,却故意迟疑的问道。“你告诉她你的确是在参加调查就是了,不要说那么清楚。”连部长沉吟着说道。赵慎三答应着挂了电话,却为难的说道:“武大哥,我手机被铁主任收了,我老婆正在闹腾陈部长,能不能让我用你的电话告诉她一声呢?”老武豪爽的说道:“成,你尽管用,我先进去看着那姓徐的,你就在门口说吧。”赵慎三感激的看了看老武,明白人家离开是为了让他跟老婆说话的时候没那么多忌讳,但是他却也知道有些话依旧是不能信口胡说的,拨通了郑焰红的电话,听到那不啻于天伦之音的声音急躁的说了句:“您好哪位?”“红红是我……”“啊?老公,你在哪里?你怎么样?你还好吧?”郑焰红一听到赵慎三的声音,瞬间失去了控制,尖着声音连声叫道。此刻白满山跟陈伟成都已经坐下了,这个电话当然是陈伟成跟连月冷汇报了这个突发情况,连部长经过慎重考虑后做出的决定,故而,白满山跟陈伟成也都想听听赵慎三会说些什么。“别怕别怕红红,我没事我没事的。”赵慎三听着妻子揪心的叫喊,心疼的要命,赶紧低声说道:“我这次真的是在执行封闭调查任务,是一次很难得的机缘呢,能够跟着纪检系统的老前辈学习到很多宝贵的经验,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的!听我的,别缠着陈部长了,放宽心回去上你的班好不好?如果一个人回家孤单,就多去爸爸那里陪妈妈逗逗小宝贝,那样你就好受多了,也可以看看叔叔伯伯们,别一个人闷着啊!”赵慎三柔声抚慰道。郑焰红不由自主的流泪了,哽咽着说道:“老公……你真的没事?我真是怕……怕……这几天我一直坐立不安,只要睡着就梦到你被刑讯逼供……醒来就惊悸难安,你可别骗我,真没事吗?对了对了,是不是有人逼你这么说的啊?”“唉,红红,你别胡思乱想,我真没事!你也不想想看,我好歹也是市纪检部总监,如果真要是对我采取措施的话,是需要省里开常委会通过的,你找不到我了心情可以理解,我知道你会打电话跟除了林董事之外的领导们询问的,难道李董事长他们都没告诉你没有开过这种会议吗?没事啦,听话,赶紧让陈部长忙去,别因为这件事闹笑话了哦!我现在正跟方经……呃,正在出任务,这手机还是借一起工作的同志的,不能多说了,你安心回去吧。”赵慎三依旧是温柔的低语。郑焰红一字字听着耳朵里,刻在脑子里,觉得已经达到目的了,就答应着挂了电话,回过头,她不好意思的冲着陈部长说道:“对不起陈部长,是我误会您了,今天……今天耽误您工作了,还……还拉的白叔叔也半天没办成事情,都是我不好,你们罚我吧。”陈部长满脸的苦涩说道:“你这个丫头啊,真是个倔驴!不碰南墙不回头的,现在放心了吧?那还不赶紧回河阳上班去?跟我这半天擂台打的,真拿你没办法!”白会长笑道:“老陈,要理解她的心情嘛,年轻夫妻乍然间分开了,又没有确切的信息,着急上火甚至行动失常都是正常的,也是这丫头能够赖上我,换一个人,你今天恐怕就要发火了。红红,以后可要三思而后行,不能这么冒失了啊!走吧走吧,大家都忙,就别在这里耗着了,就这会儿功夫,指不定刚刚走的晚的同志们怎么议论呢。”郑焰红赶紧做出落荒而逃的样子,低眉顺眼的倒过歉,低着头急急的离开了。陈部长满脸的凝重,跟白会长一起走出来,并没有跟他多解释什么就上车走了。而郑焰红出门上车之后,急急忙忙的回家去了,关上门之后就赶紧打通了一个京城的电话,通了之后就问道:“麻烦帮我调查一个电话号码,看看到底是谁的,号码是……”报完之后,那边很快就说道:“这是某老领导秘书武宣的电话,红红你怎么问这个?”“那么这个武宣最近是不是离开京城了?麻烦帮我问问看他参加了什么活动。”郑焰红问道。这次时间比较长,等那个电话回过来,告诉郑焰红说道:“红红,问明白了,最近中纪检部的连月冷部长带队出马去调查一项秘密任务,武宣同志作为联络员参与了这个行动。”“什么?连月冷部长?真……真的是她?好吧谢谢您了,我明白了,再见。”郑焰红虽然之前已经听卢博文推测过连月冷的到来,但没有得到验证终究还有一点侥幸心理,现在得到铁的验证,这才算是死心塌地的信了。挂了这个电话,郑焰红在屋里急促的转着圈子,她相信赵慎三电话里的每句话都是在试图告诉她一些什么,可是到底是什么呢?她冲进卫生间,用冰冷的水把脸洗了一遍,让发热发昏的头脑冷静下来,又拧了一个冰冷的湿毛巾,拎着到客厅仰面躺在沙发上,把那个冷毛巾盖在脸上,凭借这份凉意逼自己冷静的回想、分析赵慎三的电话。首先,赵慎三用“这几天跟着纪检系统的老前辈学经验”这句话巧妙地告诉她他跟着连月冷,后来又提到他如果被采取措施要开常委会,这也就罢了,可他为什么还说郑焰红会询问常委们他的行踪,更诡异的提到除了林董事之外的所有常委她都会问到呢?这貌似多余的废话在那种关键时刻,从赵慎三嘴里说出来,绝对绝对不能当废话来理解!“除了林董事……除了林董事……”郑焰红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想从这中间得到什么启发,却越想越觉得无可琢磨,一阵焦躁,她把毛巾一扔,自言自语的说道:“除了林董事之外的常委,那当然就是董事会管不住的常委了,还让我问李董事长开没开这个会,难道你不知道我不能问李董事长吗?就这样,人家还怀疑李董事长培植私人把持董事会,你还专门说什么除了林董事之外的常委……啊!天哪!不会是连部长的到来,是为了调查李董事长是否拉拢大多数常委架空董事会吧?”有人看到这里,可能会觉得这个情节过分了!即便是郑焰红多么冰雪聪明,仅仅从赵慎三这貌似风马牛不相及的几句话就能得到如此跟真相相近的猜测呢?这就是大家对集团领导思维模式的陌生了。身在集团是非场中的干部们,特别是像郑焰红这个已经到达相当层面的干部们,她们所接触的事务,以及潜在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规则,统统都给了她们在这个特殊领域内特殊的嗅觉跟领悟力,故而,才能够一叶知秋,从点滴的线索里得到真相。如果上面一段话不好理解的话,那么咱们可以打个比方,比如一个精通电脑的人,遇到程序出问题的时候,就能够仅凭屏幕上出现的几个字母做出判断并加以修正,若是不懂电脑的人就如同看天书了,说白了,无非就是个熟悉罢了。职场人天天除了要工作,还需要同时具备对付别人以及防备别人对付的多重功能,遇到问题,自然而然的就会从这个特殊领域内的特殊规则为出发点进行思考,大家都这么思考问题的话,那就形成了一种模式,也就不难推测了。话虽如此,郑焰红能够如此精准的理解赵慎三传达的意思,也足以说明她的确是天资非凡,夫妻心有灵犀了。既然最艰难的一环已经悟透,那么接下来赵慎三所说的让她别一个人在家呆着,多去父母那里陪陪小宝贝,就足以说明这个孩子问题也是作为一项调查内容了。最后让她找叔叔伯伯说话散心,就是暗示她要把这种信息提醒给李文彬或者卢博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