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进书房的只有郑洁,武约意外的没有踏入。坐在椅子上,看着郑洁在香炉里点上熏香,接着过来磨墨,对于书房里的事情,郑洁很是熟练。一股子红袖添香为读书的氛围营造出来。“你们三个,是不是说好了的?”李诚决定蒙一下,看看郑洁的反应。这女人明显的身子一僵,惊讶的看着李诚道:“郎君如何看出来的?”李诚笑而不语,靠着椅子不说话,等着郑洁自己坦白。果不其然,郑洁一边磨墨,一边低声道:“武家二娘管账房和财物,白家妹子领了后厨和采买的差事,妾身争她们不过,只好在书房里做点丫鬟才做的勾当。”李诚平静的翻了翻眼珠子,郑洁回头看见忍不住低声笑道:“好了,妾身说笑的。白家妹妹说了,郎君是个嘴刁的,她喜欢庖厨。”印象中的白嬛是个女文青啊,怎么喜欢做饭?“你们之间不闹腾就好。”李诚点点头,拿起鹅毛笔,开始写字。李诚做事,习惯了先做计划,这是个好习惯,自然要保持下去。把一些想到的计划和步骤都写了出来,小本子随身带着,想到什么好主意了,立刻记下来。发现什么问题,也要记下来,想法子解决。现在最麻烦的,还是没做出铅笔来。其实在长安的时候,李诚安排工匠去做了,只是走之前,一直没有出成果就是了。希望年底之前,长安那边能传来好消息。郑洁这个女人有一点好,李诚工作的时候,她坐在一旁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偶尔看过来一眼,她捧着一本书在那安静的看着。李诚面前的茶杯干了,她会悄悄的续杯,茶叶没了味道,也会换一杯端来。香炉内青烟袅袅,幽香在书房里散开,李诚低头奋笔疾书,不到一个时辰的样子,想到的东西都写完了,仔细检查一遍,补充了几个疏漏,这才放下笔。郑洁立刻过来,站在身后捏着肩膀道:“郎君这个水师总管,朝廷可有什么支持?”这女人是想给当军师么?李诚心念一动,平静的回答:“暂时还没有,当初在长安办手续的时候,吏部、兵部,都没有任何说法。陛下也没有任何交代,急匆匆的就把我给撵走了。”“如此说来,陛下是怕郎君在长安再闹出什么事端才是。”郑洁脱口而出,随即又道:“妾身就是胡乱猜想的。”李诚听了点点头:“也许这就是真相。”“此话怎讲?”郑洁心中一喜,说起来她对这些事情,还是很有兴趣的。而且也愿意在这方面体现自己的价值。“水师之事,早在年初就有定义。朝廷诸公,却迟迟没有一个章程出来。这还不说明问题么?”李诚回头笑着问一句,起身在竹床上坐下,拍拍自己的身边,郑洁会意的过来坐下。一边玩球一边说事情,惬意的紧。“如此说来,朝廷诸公也好,陛下也罢,都不愿意在水师上花费太多。此其一也!哼!”郑洁说着斜着身子,方便行事。口中继续不停:“其二,陛下对郎君有所不满,故意为难之意,怕也是有的。朝廷诸公乐见其成,故而才不闻不问。”“其三,真的见了好处,怕是都要扑上来,撕咬两口好肉。”李诚补充了一句,心里对郑洁的分析,部分认同。毫无疑问,李世民不高兴了,因为张亮的事情。李世民认为李诚有困难应该找陛下,不是打上门去直接解决。李诚的举动意味着,他在自误,要逃出长安,逃出皇帝的掌控。这一点,是郑洁理解不了的。门阀士族贪婪没个头,视野却有局限性。一边要巴结皇帝,捞更多的好处,一边还要制衡君权,恨不得皇帝把所有的权利都交给他们。所以,郑洁是理解不了李诚为何一定要离开长安的举动。在郑洁看来,一定是陛下恼了李诚,想不到是先有李诚要摆脱控制,才有的李世民恼火。李诚在准备离开长安的时候,李世民一直冷眼旁观,就是等着李诚去见他,才会给点好处。没想到,李诚不告而别,谁都没打招呼,把李世民气着了。要不是后来吐蕃和亲一事,李世民主动联系李诚呢?在李世民看来,李诚现在羽翼未丰,就要摆脱皇帝,将来还得了么?这其实是很犯忌讳的事情,李诚心里也很明白,但他投资的是未来,而且长安是个是非地。接下来几年,太子、魏王、吴王、齐王,你放唱罢我登场,斗的是不亦乐乎。这种地方,李诚自然是要躲的远远的。这么说吧,谁往跟前凑近了,谁倒霉。这些话,李诚没法说,也不敢说。只能憋在心里头,这才要做点出格的事情,弄的人憎鬼厌的,好逃出长安。看起来,李诚的庙堂生涯,短期内是没啥盼头了。“怎么,郎君真要在登州大展拳脚么?水师花销,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郑洁心中一惊,身子却没动,继续任凭施威,只是身子有点软了,就像下锅了锅的面条。“且等着看吧,别人认为是穷山恶水,我却看到了一座金山。”…………………官道上烟尘滚滚,百十余骑正在赶路,当先的是尉迟宝琪、长孙温,后面还有屈突铨等八个兄弟会成员,还有一干纨绔,这是想加入兄弟会的人。“不想离开长安不过三个月,回到长安便听了哥哥的事情。别人不管,某必追寻哥哥。家里的勾当都交割完毕了,哥哥在登州呆多久,某便跟着跑腿多久。”尉迟宝琪说的豪迈,长孙温拍腿道:“说的好,便要让天下人看看,我等的兄弟义气。”“怎么,你家里的勾当,也都舍了么?”屈突铨笑着上前来问一句,长孙温哈哈大笑道:“不过是些黄白之物,给他们又如何。醉仙楼的股份,换一个自由自在,赚大了。”李崇真冷笑道:“长孙家的冶炼工坊,才是某人出走的原因吧?”长孙温怒视道:“说甚呢?某是卖哥哥的人么?”尉迟宝琪赶紧打圆场:“好了,都别吵了。长孙兄没做对不起哥哥的事情,这就够了。”“说的对!”众人一番附和,长孙温马鞭一指道:“看,齐州!”几乎是同一时间,自北南下也有一票人马,为首的是程处弼、房遗爱。两人能碰在一起,是房遗爱主动找到盐山去了,这才合在一起南下齐州,转而东去登州。“传言哥哥在朝中恶了陛下和诸公,我等兄弟不给哥哥站脚助威,更待何时。”房遗爱一脸的凝重,这一年在代北历练下来,成熟了许多。“哥哥在登州,怕是不少人等着他好看,这些年挣的一些家底,我都换了金银带上了,方便哥哥取用。”程处弼回头一指车马,三架大车随后。房遗爱哈哈大笑:“果然是兄弟,想到一处去了,某带了五万贯的金银。”程处弼笑道:“某也不差分毫。”两人相视一笑,回头一看:“齐州到了,寻个驿站住下。”登州,吴都尉早早来到李诚住处,站在门口等了好一阵,里头郑洁在门口看一眼道:“让他进来吧。”牛二贵这才放行,吴都尉快步进来,堂前李诚笑着招呼。“来的正好,有事让你去做。”李诚见了面就吩咐,一点都不见外。吴都尉心中一喜,别人不清楚,他是知道的。李诚已经吩咐他,多找私人船厂,准备多造大船。“总管有何吩咐?”吴都尉上前恭敬的说话,身后两个校尉站在院子里,没资格登堂入室。李诚也不说让座的话,淡淡道:“登州各县收税,收上来不少咸鱼,某的意思,找些船运往幽州发卖。”吴都尉听了不着急回答,而是先想了想道:“倒也不算太远,只是要看有多少货了。”李诚想了想:“一两万斤总是有的。登州各县灶户损失惨重,登州崔明府担心闹起来,允了咸鱼交税的事情。”吴都尉听了差点哭了出来,拱手惨笑道:“总管,登州灶户不下五千,且鱼贱粮贵。便是风干的咸鱼,一斤也只能抵一斤小米。一两万斤,怕是远远不止。”李诚明白了,经验主义害死人啊。现代的咸鱼贵,粮食价格反倒不高。这个时代的登州,几乎没什么商业,打鱼你都没地方去卖。就算是咸鱼,也卖不起价格。所以,粮食比鱼贵,咸鱼跟粮食的交换,大概是一比一。这样一算,登州灶户交税的咸鱼数量,怕是要远远超出自己的预计。李诚拿出本子来,快速的记下道:“你派人去登州府问问清楚,到底有多少咸鱼。数量巨大,不着急汇聚!”吴都尉应了下来,派个校尉去弄明白!“民间船只,能聚拢多少?”李诚这次谨慎多了,先问问实际情况再说。“回总管,大船不多,百料以上,三县之地,也就是三五十艘。”吴都尉老实的回答,李诚听了不免有些失望。“这么说来,还真是个麻烦啊。”李诚自言自语,吴都尉在一旁道:“总管,还有一个法子,能搞到一些海船,只是要费一些手脚。”“哦,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