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习惯性的看了看值班室,那里依然亮着灯。我在院子里望了一圈,没有薛倩的影子。我小声的喊:“老薛,你哪去了?”薛倩并没有回答我。我走到值班室门口,通过窗户,我看见那少年正坐在椅子上看书。我心里,这小子有病吧,大半夜的不睡觉,看的哪门子书。我敲了敲玻璃,说道:“你看见我朋友了吗?”年轻人动也不动,仍然死死地盯着手里的书。我叹了口气,提高了嗓门:“请问,你看见我的朋友了吗?”年轻人仍然不搭理我。我不耐烦的推了推门。没想到值班室的门应手而开,根本没有上锁。我走到屋子里面去,拍拍年轻人的肩膀:“哥们,你看见我朋友了吗?”没想到我这么一拍,年轻人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了。脑门生生的磕在椅子腿上,砰地一声。我吓了一跳,连忙向后让了一步,伸出手去扶那少年:“哥们,你没事吧?”等我的手碰到年轻人的时候,我顿时感觉到不对劲了。年轻人的身子有些发粘,摸起来油腻腻的。借着屋子里的灯光,我发现他的脸上已经出现尸斑了。我蹭的一下站起来,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这年轻人已经死了?而且从他的腐烂程度来看,明显已经死去一段时间了。”我把大刀竖在胸前,站在屋子里面警惕的张望了一下。这屋子陈设简单,没有什么可以藏人得地方。刚才我和薛倩走近厂房的时候,灯光昏暗,我没有看清楚年轻人的脸,倒没有发现他身上的尸斑,难道说,我们今天被一个死人给接待了吗?我想到这里,不由得一激灵:“不好,薛倩呢?”我咬咬牙,大着胆子从少年身上跳了过去。还好,少年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没有什么异常。我掏出手机想要报警,可是这地方一格信号都没有。我强忍住心中的恐惧,在院子里来回的找人。我挥舞着大刀,像是一个孤胆英雄一样,在夜风中呼喊着:“薛倩,薛倩。”我的声音很嘶哑,又不断的发抖,倒把我自己吓了一跳。忽然,我的耳朵里又听见那种呐喊声了。他们从我身后传过来,一直蔓延到我脊背上,然后像是怕了我一样,始终不敢靠近。这声音绕着我徘徊了一阵,就慢慢的退去了。我猛地转过身子,发现身后是一间黑乎乎的屋子。这屋子根本没有窗户,只有两扇黑乎乎的木门,声音就是从这里面传过来的。我走到屋门口,轻轻地推了推,屋门应手而开。随后,我看见里面漏出光来。我心想:有光就好。只要眼睛看得见,我谁也不怕。我悄悄地走了进去,然后轻手轻脚的把门虚掩上了。我进到屋子里面之后,才发现这里的光不是灯光,而是火光,一只大炉子正在烧着熊熊的火焰。而一个人影,正蹲在炉子前面,不知道做什么。我藏在阴影里面。悄悄地观察这里。这里间厂房已经很老旧了,上面甚至有文革时期的标语。我看了一会,目光不由得落在了一张纸上,那里是厂房的安全条例。字是老式的宋体字,繁体,瘦长。上面落了一层灰,辨认起来并不容易,但是我看了两眼,还是认出来了几个字。上面写着:火葬场。我脊背上一阵阵发凉,已经有冷汗流出来了:“火葬场?难道这里是火葬场吗?”我心里暗暗叫苦:“真是流年不利啊。借宿都能借到火葬场来。”我心里面已经打起了退堂鼓,想马上离开这里。但是薛倩还没有找到,我走不得。我看了看蹲在地上的人,他一直在摸索着做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我溜进来了。我们进来的时候,年轻人曾经说到,这里常年只有他一个人住着。那么,现在这个人是谁?年轻人已经死了,他又是人是鬼?我咬了咬牙,握着大刀悄悄地走了过去。然而,我刚刚走到他背后的时候,他就感觉到我了,猛地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只是这一眼,就让我呆立在地上了。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薛倩。我连忙把大刀收回来,急切的问道:“薛倩,你怎么在这?”薛倩指了指脚下,声音呆呆的说道:“我在干活。”我看见他脚下铺着一块脏兮兮的破布,上面有很多粉末。薛倩正把这些粉末混合在一块,团成一个个药丸。我惊讶的看着他,着急的问道:“你在干什么?”薛倩木愣愣的回答道:“做药。”我看他神色恍惚,显然有些不正常了。不过仍然忍不住问道:“做什么药?”薛倩忽然抬起头来,冲我嘿嘿一笑:“用尸体做药给人吃,人就要用魂魄来买。公平交易,童叟无欺。”薛倩说这话的时候,前半段还是他自己的声音,后面半句话,嗓音变得极为沧桑,像是一个老人一样。我惊得向后退了一步,尖着嗓子叫到:“老薛,你跟我走。这地方不能呆了。”薛倩慢慢的站了起来,神色变得惶恐又绝望,他像是要哭了,又像是在劝我:“老赵,咱们走不了了。留下来吧,留下来帮着他制药。”我一步步的后退,紧张地问:“谁?帮着谁制药?”薛倩不回答我的问话,只是一步步的逼近。我的脊背靠在墙上,已经退无可退,这时候,我看见他的眼神越来越陌生,似乎不认识我了。我有心拿着大刀砍他两下,但是毕竟下不去手。忽然,我想起兜里的尸牙来了。我手忙脚乱得把尸牙掏出来,而薛倩还在木愣愣的,像是念经一样念叨着:“留下来吧,老赵,我们走不了的。”我战战兢兢地回答:“好,我留下。”当时我并没有多想,只是想先稳住薛倩,然后从长计议。薛倩听我这么说,点了点头。他从兜里掏出药丸来,递给我,说道:“你把这个吃了,就安全了。”这东西我肯定是不会吃的。我看见薛倩的嘴一张一合,我心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于是出手如电,一下捏住了他的腮帮子。将手里的尸牙塞到他的嘴巴里面去了。薛倩瞪大了眼睛,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一样。随后,他跪在地上,开始剧烈的呕吐起来。那些呕吐物像是烂泥一样,从他嘴里面喷出来。很快,屋子里就满是腥臭味了。我站在一旁不敢靠近,只是小声的问:“老薛,你没事吧?”薛倩跪在地上干呕了一阵,随即抬起头来。我看他面色苍白,似乎有些茫然的望了望这间屋子。随后,他大为慌张,拉着我说:“老赵,这屋子不能呆,咱们快跑。”我被他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也顾不得问他刚才一番大吐,有没有把我的尸牙丢了。就跟在他身后,急急忙忙向屋门跑去。然而,等我们跑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原本虚掩着的屋门,怎么也打不开了。我们两个轮番撞门,可是我的肩膀都麻了,屋门仍然纹丝不动。薛倩满头大汗,脸色已经惊恐到了极点,他拽着我,退到一个墙角。一把夺过大刀,在身前不停的挥舞着。我着急地问:“老薛,怎么回事?”薛倩一边挥动大刀,一边说道:“这屋子里面,不止咱们两个。还有一位,我们看不到。”我的身子猛地打了个哆嗦:“你刚才,就是着了他的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