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薛倩虽然恢复了理智,但是并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我看着已经安静下来的大刀,慢慢的说道:“老薛,刚才这把刀,是碰巧砸中恶鬼的?”薛倩摇摇头:“这个角度,不可能是碰巧砸到。”他顿了顿,指着刀身说:“刚才你没有听到吗?一阵龙吟声。”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听到了,听得很清楚。”薛倩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将大刀从地上拔起来了。我看见原本明晃晃的大刀上,多了一道暗红色的花纹,隐隐约约,像是一条昂着头的龙。我诧异的盯着花纹看了一会,忽然明白过来了:这花纹是我们两个的血。大刀曾经割破我们的皮肤,鲜血流在刀身上,随着不断地甩动,这鲜血恰好变成了一条龙的模样。我伸出袖子,想要把血擦掉。但是这血像是镶嵌在上面一样,怎么也擦不掉。我看着它,心里面又是激动,又是紧张。我能感觉到,它再也不是一把残刀了。从今天开始,它是名副其实的凶刀。佛挡杀佛,魔挡杀魔。薛倩把大刀递给我,说道:“老赵,咱们走吧?”自从恶鬼死后,火葬场的灯光似乎也明亮了许多。我看了看脚下,我的影子正好端端的拖在身后。看来,刚才我们真的是被鬼迷惑住了。我指了指那间大屋子,说道:“我想进去看看,那具尸体到底是谁。”薛倩笑了笑,和我并肩走进去了。那块白布仍然好端端的铺在地上,我掀开一看,下面是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面目模糊,根本分辨不出来样貌了。薛倩笑了笑:“怎么样?这下安心了吧?”我嗯了一声,说道:“这事,咱们得报警吧?”薛倩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别报警,先找王书记。”我会意,马上给王书记打了个电话。半小时后,王书记开着车到了。他一下车,就连忙握住我的手,问道:“赵兄弟,没事吧?”王书记久经官场,很熟悉怎么样能才让人如沐春风。我们虽然明知这关心是装出来的,可仍然很感激,谁让我们刚刚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呢?他指了指身后的那辆车,说道:“你们两个忙了一晚上吧?来来来,快去我的车里面睡一会,剩下的事我来办,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会叫你们。”我确实很困,也很累,但是我犹豫道:“现在去睡觉吗?柴老太太还等着我去报信呢。”薛倩摆摆手:“老赵,那老婆子把咱俩坑苦了。管她干嘛?咱们先睡觉,报信什么的,睡醒了再说。”我想了想,这倒也是。于是跟着薛倩钻到车里面。蜷缩着身子,很快就睡着了。这一觉睡了很久,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我推开车门走下来。看见王书记正在和一个警察谈话。王书记见我醒了,冲我笑了笑,指了指放在一张破桌子上的盒饭。我也没有客气,狼吞虎咽的将盒饭给吃了。等我吃完饭,那警察走过来,手里拿着个本子,说道:“你好,我姓陈。”我礼貌的笑了笑:“你好。”王书记指着警察说道:“这是区分局的。不归我管,不过咱们同朝为官,互相都有个照应。赵兄弟,你把昨晚上的情况给他大概说说就行,让他好有个交代。”最后这句“好有个交代”,王书记特地加重了语气。我马上会意。敷衍着说道:“昨晚上我和薛倩从这里路过,结果迷路了,荒郊野外也打不到车,看见这里有些房子,就打算来这地方暂住一晚。结果就看到好多死人。然后就报警了。我们也是报完警之后才知道,这地方原来是个火葬场。”王书记微笑着点点头,然后问警察:“老陈,还有别的事吗?”老陈拍拍王书记的肩膀,和他勾肩搭背:“都是自己人,能有什么问题?”然后他笑嘻嘻的对我说:“这位兄弟,你放心,你们没有嫌疑。这火葬场早就该撤掉了,设备老化,平时没什么人来,只剩下了一个看门的。根据我们尸检的结果,这看门人在半个月前就已经死了,一直没人知道。多亏了你们两个报警,不然的话,不定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被人发现。”王书记向警察笑了笑,然后走过来,和我小声地说道:“赵兄弟,是不是这里不对劲?我知道,凡是你去的地方都不太平。”我心想:这是什么话?不过我仍然点了点头:“这里的看门人,确实已经死了,不过有一只恶鬼,附身在他身上了,一直在火葬场活动。”王书记轻轻击了一下掌,说道:“没错。刚才我们检查火化记录,发现直到前天,仍然有人在这里火化,可是尸检却说,看门人早就死了。我就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哎,这只鬼是不是凶得很?刚才警察说他在这里藏了不少尸体,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我点点头,正要问他怎么处理这个自相矛盾的案子。警察走过来了,对我说道:“兄弟,你最好去看看。有些东西,我们不太懂。”我跟着警察走到值班室,看见他们从床底下搜出来一只箱子。箱子里面横七竖八的放着几十个纸人。这些纸人胸前都用血写着生辰八字。背后则画着一只八卦,从八卦里面延伸出来血丝一样的细线,将八字死死地困在里面了。这意义不看自明,纸人里面,应该困着人的魂魄。我翻找了一会,看见了柴吉的名字。我问警察:“这些纸人,我能不能带走?”警察点了点头,说道:“这些东西涉及到封建迷信,我们带回去更不好交代,既然赵兄弟要用,那就送给你了。”王书记问我:“要不要开车送你回去?”我摇摇头:“我有些事还要办。”王书记一副了然的样子。他将一个纸包递给我,笑眯眯的说道:“赵兄弟,你这件宝贝,我都认得了。刚才那些警察发现的,我给你扣下来了。你看看,是不是你的?”我打开一看,正是丢失的尸牙。于是点点头,向王书记说道:“多谢你了。”王书记小心翼翼的问:“这火葬场,干净了吗?”我嗯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干净了。什么都没了。”王书记估计看出来我心神不定,所以也没有再和我啰嗦,很痛快的道别:“兄弟,等你忙完了,我请你喝酒。”我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把仍然在熟睡的薛倩从车上揪了下来。这里有警察看着。他们收集证据的本事比我们要高明。我和薛倩等了一会,见实在没有什么发现了,于是取了人皮灯笼,也就离开了。回去的路上,薛倩捧着那纸箱子,不住的翻看,他说道:“老赵,这种纸人,恐怕不是恶鬼能扎出来的。”我嗯了一声:“像是道士干的。”薛倩盯着柴吉的纸人说道:“这么说的话,火葬场的恶鬼用尸体制药,就是为了收集魂魄。怪不得柴吉托梦的时候说,尸体不要去火葬场火化,闹了半天,他是担心被人做成药丸给吃了啊。”我摇摇头,一边思索,一边说:“没那么简单。我总觉得这件事是一个大阴谋。昨天晚上,我听见那恶鬼拿着柴老太太的生辰八字,叫了一声老婆。”薛倩听我这么说,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来,随即,他又用力的摇摇头:“不对,不对,你肯定是听错了。”他指着柴吉的纸人说道:“如果他就是柴老太太的丈夫,怎么会害自己的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