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乔慵懒的躺在藤椅上,也慵懒的靠在锦榻上,或者慵懒的坐在锦墩上看书。她已经超过三天没有去医馆了,这让苏稚极为惊讶。给宋乔摸了脉之后,苏稚就阴沉着一张脸看着云琅道:“你要有儿子了。”宋乔似乎并不惊讶,身为医者,自己的身体是个状况她心知肚明。“你不是说要夫君快点让我怀孕,好让你在医馆自行其是吗,怎么会不高兴?”苏稚坐在地毯上叹息一声道:“我以为我会很开心的,结果心情很差,我这是怎么了?”宋乔摸摸自己的肚皮笑道:“对女人来说,什么事情有生孩子重要呢?从现在到我能去医馆,足足有一年半呢,可以让你一个人使劲的折腾,再也没人在你耳边聒噪,大好事呢。”因为有大女的惊喜在前面,让云琅知晓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因为经历了那一场狂暴的剧变而发生问题,当苏稚告诉他宋乔怀孕的消息之后,他就闭上眼睛,先在心里感谢了漫天神佛,不论是已经有的还是以后才会出现的神灵他都感谢了一遍。然后就对楼下正在数鸡蛋的梁翁吼道:“少君有喜了,所有人这个月的例份加倍。”梁翁愣了一下,然后立刻丢下手里的鸡蛋,边跑边吼:“少君有喜了,少君有喜了,我云氏就要添丁进口了,侯爷仁慈,本月的工钱全部加倍,你们这些狗才有福气啊……摊上这么一个仁慈的主家……天啊,享福享的造孽哟,一个个上辈子都干了什么好事啊……”苏稚噘着嘴看着跑走的梁翁道:“他每一次都这么狂喜,只要加钱,他能把您当做神灵给供起来。”宋乔笑骂道:“就不能好好说话么?老人家就那么一点喜好,被你说的如此不堪。”“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嘛,我从受降城回来的时候他没这么开心,后来说要发钱,他又开心起来了。每天都要吃六个鸡蛋,也不怕吃出毛病,最可气的是每吃一个鸡蛋,就喊一声造孽哟,一天到晚尽喊这句话了。”苏稚看到宋乔怀孕了,还是觉得自己吃亏了,这女子,别人得了什么好处她都不在乎,唯独不能让宋乔得了好处,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云氏少君有了喜,这对家族来说可是天大的事情,卫皇后那里要报备,阿娇那里要送去送去女折,长平那里要派谒者亲自登门告知,曹襄,霍去病,李敢,张汤,孟度,谢长川,以及在云琅大婚的时候送礼来的人家都要通知到,少通知一家就是失礼。给卫皇后,以及阿娇的女折要宋乔自己写,给长平的帖子要云琅亲自用印,苏稚见人家两人都很忙,没空理睬她,就气咻咻的下了楼,很快又上来了,她还没有胆子不穿亵裤就到处乱跑。长门宫的凉房根本就用不着冰山,清凉的泉水从凉房上流过,然后从另一边的斜坡缓缓流淌下来,就足矣让凉房变得清凉宜人。宋乔写的女折就放在桌子上,看折子的却不是阿娇,是刘彻!一个皇帝看女折看的津津有味的,这非常的难得,阿娇收拾好蓝田公主之后,就来到刘彻对面,见他在看女折,就愤愤的合上折子道:“女人家的事情,你看什么?”刘彻斜眼看了阿娇一眼道:“都是朕的臣民,看看有什么不妥?都不是皇后的人了,还能收到女折,真是稀奇。”阿娇嗤的笑了一声道:“云氏的少君有了身孕,必定是要告诉我的,男主人亲自登门说这种事,恐怕于理不合,女主人亲自登门来解说,她没那个资格,派谒者来谒者会被我砍头。你来帮云氏主人想想,他们该如何告知我!”刘彻想了片刻也没有相处一个合适的法子,就干笑一声准备把这事混过去,阿娇的身份极为尴尬,没人能知道该用什么礼仪来面对她。阿娇打开女折看了一遍,然后就在上面批了几个字,交给大长秋去准备礼物。等大长秋出去了,阿娇就抱怨道:“我现在其实就是你的情人,没地位,没身份,有的就是你的那份情义。我以前当过皇后,也富贵过,不在乎那些,你也不要为难,如果我们能这样厮混一生,我也满足了。”刘彻怒道:“你还有理了,你当初但凡有现在的半点心胸,谁会废黜你的后位,谁又敢提出废黜你的后位?现在落得如此一个尴尬的境地,纯粹是咎由自取。我发现你跟那个云琅很像啊,自己没理,弄到最后好像总是朕,才是那个犯错的人。”阿娇大笑道:“我是你从小宠大的,是你说要用金屋子来装我的,是你没有好好地教我好的,是你把我宠的无法无天。现在的阿娇,才是真正的阿娇,以前那个糊涂蛋阿娇,是你教出来阿娇。我们自幼一起长大,从六岁开始,你走到那里我就跟到那里,你偷先帝东西的时候是我在把风,你偷偷骑马的时候也是我帮你骂走那些下人。你被罚饿肚子的时候是我把吃食藏在裙子里给你送去的,你想逃跑出宫的时候,是我穿着你的衣衫躺在床上装睡的。现在想起来,跟着你没学到一点的好,现在还有脸来怪我,有现在的阿娇你就偷着笑吧。”刘彻听了哈哈大笑,握住阿娇的手道:‘你的事看来真的是我的错,不过,云琅这个混账东西仗着才学高,让朕在长乐宫自食其言,还不得不说错怪他了,这可不行!”阿娇笑道:“行了吧,他跟曹襄从长乐宫回来之后,手哆嗦了足足两天,要不是云琅肚子里真的有些货,把你的疑虑打消,这时候应该在廷尉大牢里被张汤拷问呢,不就是少年人突发奇想的胡闹吗,怎么就不能饶恕了?”刘彻探手揽着阿娇的腰肢叹口气道:“刘陵很麻烦,比伊秩斜还要麻烦。伊秩斜不过是一介莽夫,刘陵就不一样了,她对我大汉朝实在是太熟悉了,还知道我的忌讳到底在哪里。以前跟匈奴的争斗,不过是两军相争,现在不同了,刘陵把战火蔓延到了朝堂,我们与匈奴的战斗变成了全面的战斗,付出的代价只会更大。”阿娇冷笑一声道:“你知道刘陵是个什么性子的女人吗?”刘彻摇摇头道:“不知道。”阿娇笑了,拍着刘彻的手道:“两年前的一天,妾身在荷塘开夜宴,当时有一对螳螂连着身子跳上了妾身的案几。宫人要捉走的时候,妾身不让,准备看看螳螂到底是如何传宗接代的。结果,云琅当时坐在下首,他说,下面大的那只是母螳螂,上面那只小的是公螳螂,母螳螂在与公螳螂交合完毕,就会吃掉公螳螂。妾身以为他在胡说八道,就让宫人用纱罩罩住了那两只螳螂。等妾身的夜宴结束之后,妾身打开纱罩,您知道妾身发现了什么?”刘彻皱眉道:“果真如云琅所说?”阿娇点点头道:“妾身打开纱罩之后,发现那只母螳螂正在吞食公螳螂,而此时的公螳螂与母螳螂依旧在交尾,公螳螂的首级已经被母螳螂吃掉了……”刘彻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这么狠毒?”阿娇点头道:“千真万确,如果不是妾身亲眼所见,根本就不信云琅说的那句话,刚刚还是恩爱夫妻,转瞬间就成了生死大敌!““你是说,刘陵就是那只母螳螂?”阿娇点头道:“她绝对是,这个女人绝情寡意,身为女子眼中只有权力,为了权力她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无论多么好的人,只要阻拦了她的道路,她都能无情的抛弃。就如您起先那么认为的,如果云琅与刘陵情投意合,她何至于把云琅的名字写上那封密信!您看着,伊秩斜娶了刘陵为大阏氏,应该是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