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人见他们出来,俱都望了过来。杜寅生也没说话,直接出了门,朝后面的祠堂走去。杜家老太爷当初是离家出走的,但也没有忘了祖宗,自己在宅子里设了一处祠堂,把他记得的祖宗名字都写在了上面,逢年过节都供奉香火。后来杜老太爷夫妻俩去世,他们的牌位也放置在了祠堂里。杜云年也不知是得了杜辰生的吩咐,还是担心杜寅生被他气出个好歹来,看到杜锦宁跟在人群后面,一起进了祠堂,倒也没有说什么。在杜寅生的带领下,大家都三磕九拜地行了礼,一一上香烧纸钱,这才退了出来。出了祠堂,杜寅生吩咐杜锦宁:“里正家应该已祭完祖了,你请他过来,到杜家二房坐一坐。”“大哥,出了什么事?为何要请里正?”杜辰生不安地盯着杜寅生。刚刚他怒怼了大哥,让大哥气病晕倒,这会子刚祭完了祖,杜寅生便叫请里正,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担心杜寅生要跟他断绝关系。杜寅生却不理会他,在杜云昌的搀扶下往外走:“去二房。”杜家二房分家的事,不能在他们大房处理,否则便有大房压着二房分家之嫌。杜寅生严厉起来,杜辰生都是要怕的。这会子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跟着杜寅生一起回了他家。杜锦宁跑到章鸿文家,便见他们早已祭完祖了。章鸿文看到杜锦宁,很是高兴,笑问道:“你怎么来了?”杜锦宁见屋里都是人,干脆把他拉出到院外,将事情跟他说了。章鸿文是最早知道杜锦宁想分家的。这会子听得杜云年把自己欠赌债的事也算到了杜锦宁身上,简直不能忍,道了一句:“你等会儿,我去叫我爹。”说着便跑进了院子里。没多一会儿,章光义便出来了,对杜锦宁笑道:“放心,你的事包在我身上。”杜锦宁大为感激。虽说章光义帮她,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看在关乐和面上,但关键时刻能十分干脆地站出来,杜锦宁就承他的情。章鸿文不放心,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了杜家。杜家二房的堂屋里坐了五、六个大男人,却都默然不语,一室寂静。见到章光义进来,杜辰生这才起身打招呼,神情里尽是不安。“先坐会儿,我让锦程和锦德去请郑大叔和李大伯了。”杜寅生朝章光义笑道。两人是念书时候的同窗,后来又做了儿女亲家,情同手足,互相之间不需要客套。章光义点点头,在客座上坐了下来。不一会儿,两个老头儿和杜锦程和杜锦德一起回来了。郑大叔,就是郑林的爹。他的年纪虽然不是村里最大的,但年轻时也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而且十分明事理;另一个李大伯,则须发都白,已是七十五岁高龄了,胜在年纪大,而且还耳聪目明,行动便利。他们两人和杜寅生,都是德高望重之辈,是村里人有什么家庭纠纷,跟章光义一起处理做见证的人选。杜辰生的神色越发沉重,看向杜寅生的目光都带了哀求之意了。他刚才也问过杜寅生,甚至央求过,赔过不是。但不管他说什么,杜寅生都完全不理会他,让他无可奈何。待大家推让一番,又重新坐定,杜寅生这才开口:“今天,请了里正和李大伯、郑大叔过来,是想让他见证一下,我们杜家大房,跟杜家二房,以前是分家,现在是打算彻底分开。杜辰生家,跟我家,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他们有什么事,也别找我;我们这边有什么事,也不会去找他们。两家恩断义绝,只作普通村民或邻居来往,不存在任何利益纠葛。”还真是断绝关系!杜辰生彻底傻了眼。以前他跟大哥也有过矛盾,比如在杜云诚死的时候,他跟牛氏要溺死杜锦宁,杜寅生就跟他大吵了一架,两人也说了许多伤人的话。但过了之后,两人仍是亲兄弟,并没有在感情上产生隔阂。因他的丧子之痛,大哥对他还更关切一些,时常开导他。怎么今天只说了一句玩笑话,他就要跟自己断绝关系呢?杜锦宁也有些懵。不是说分家吗?怎么是大房跟二房断绝关系?旋即她便反应过来了,垂着头坐在角落里,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她这反应,看在杜寅生眼里,就十分满意。章光义和章鸿文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跟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啊。不过这终究是杜家的家事,他们只是作个见证,并不会插手。杜家人怎么说,他们听着就是了。章光义点点头,应了一声:“好。”不作任何评判,也不劝阻。“哥,大哥,您不能这样啊,弟弟我不懂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教导就是,怎么能跟我断绝关系呢?”杜辰生立刻哀嚎起来。一大把年纪,还跟那小孩子一样,在杜寅生面前撒娇。杜寅生却不理他,继续道:“刚才你们也说了,你们二房不顺,都是锦宁克的。他们母子这些年在杜家过得如何,村里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在跟二房彻底分开之前,我就手伸长些,作一回主,把杜家小三房从杜家二房分家出来。他们母子五人,不要杜家二房任何财产,算是净身出户;但以后杜辰生和牛氏生老病死,都跟他们无关。除了每年过年给杜辰生夫妇俩奉上价值五十文的年礼,不作任何负担。”对于这一点,杜辰生还没反应过来,杜云年就立刻反对道:“不行,小三房不能分出去。”小三房分出去了,二房的田地谁来种?佃出去,那岂不要给种田人一定的粮食?这可比小三房母子几人的花费大多了。最重要的是,分了家,杜方苓他就不能随意卖了。他的赌债还指望着卖了杜方苓还债呢,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她们走?更何况,卖了杜方苓,还有个杜方菲和杜方蕙呢,那都是钱!